第 3 章

他甚至知道，潘明达没有错，犯错的是潘思齐，但他说服不了自己，子不教，父之过，为什么潘叔那么好的人，会有那么一个纨绔叛逆的孩子。

为什么他们明明一样大，他却没有父亲了。

现在他父亲肇事一案还在审理之中，他也知道，潘明达正焦头烂额地四处寻访有没有什么能够不让他儿子留下案底的方法。

这就是最真实残酷的世界。

所以陈湛每次见到潘明达，内心都无比复杂。他恨他，但他绝不想跟他赌气，既然他愧疚，他怜悯，他就要利用他能够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让自己过得好。

生活已经够糟糕了，他需要在能力范围内得到更多他能得到的，建立在仇人的愧疚之上，理所应当。

但是他不要潘明达的施舍，他不想让凶手通过足够的施舍来洗清自己的负罪感，忘记自己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最好是要永远欠自己的才好。

沈无忧知道了陈湛和潘明达之间的关系后，也不甚唏嘘。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沈无忧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忧心忡忡的。

陈湛这几天疯了似的，一天几乎要有十个小时的时间呆在沈无忧这里。另外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是背理论，有时候干脆就在挖掘机上背书，累了就直接睡一觉，起来接着练习。

而陈湛每天还有一段和沈无忧不在一起的时间，那段时间里，他在外面兼职打零工，用来买沈无忧需要的柴油。

此时陈湛刚刚在驾驶室醒过来，正挂着两个发青的眼圈醒神。

“你不会真的要一个月内把操作证考了吧。”沈无忧担忧道。

“你也觉得我办不到吗？”陈湛哑着嗓子，问。

“不是，我怕你证还没考，人先猝死在我这里了。”沈无忧有些无奈，“还说自己不赌气。”

“我没跟他赌气。”陈湛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我了解过了，这个操作证其实不难考，但是我只有把证出来之后，才能有驾驶资格。即便暂时没法工作，我也可以去参加比赛拿奖金了。”

“奖金？”沈无忧一听到奖金，马上支棱起了耳朵。哦不，挖掘机哪有什么耳朵。“多吗？”

陈湛：“跟50万比起来，不多。”

“没关系啦，反正我不着急。”沈无忧大大咧咧地安慰道，“虽然我确实很想回家看看，但是现实已经这个样子了嘛，我本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我想努力拿到我现在能拿到的所有，姐姐，你相信我吗？”

沈无忧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他：“姐姐呢，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可不敢打包票你能不能一定成功，但是只要在当下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就一定能得到结果的。”

沈无忧不知道这样安慰人有没有用，但是她也没有获得过什么安慰和夸奖，她只能想象着少年的未来可能如何，给出自己最诚挚的建议。

然而话音刚落，那条仪表盘上那条神秘的进度条又一下子动了动。

“欸？你看见没有！”沈无忧突然十分一惊一乍地把陈湛的注意力喊过来，“你看这个进度条是什么意思。”

“嗯？什么进度条？”陈湛循着沈无忧的话看过去，“你说这个？”

陈湛指了指仪表满上右下角光秃秃的进度条，什么文字说明也没有，反倒出现在那里有些突兀。

“是……里程数？”陈湛皱着眉头想了想，也不太确定。

“喂，你这一个月白学啦！！？”沈无忧揶揄道。

“跟你同型号的别的挖掘机好像没有这个标识啊……”

“那算了，不管了。”沈无忧见陈湛也没有头绪，也不再追问。不过奇怪的是，这个进度条确实之前没有见过，确切地说，是在陈湛启动她之后，进度条才出现的。

里程数？技能熟练度 ？人机默契度？攻略度？沈无忧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设定。

喂喂喂，有没有什么系统啊，戒指老头啊什么的能现身给她解释一下？

沈无忧再次觉得无语且无助，这跟小说写的根本不一样好吗，人家重生都是带着带着任务的，小则复仇装逼，大则拯救世界。

而她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挖掘机，连这一个看似有用的进度条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表示，我明天去考操作证失败的概率，只有这么一点儿。”陈湛比划了一下。

沈无忧看着大概只有2%被填满的进度条，心想，心态不错，有老娘当年高考临危不乱的风采。

当然这话沈无忧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不敢提起高考，怕戳到陈湛的痛处。

直到晚上，沈无忧苦口婆心劝了陈湛好久，考试前一天晚上得适当放松，陈湛才勉强九点多就结束了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