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上)
长秋宫中,秋风冷得叫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徐璟娘抱着段璞玉,望着庭前那已经□□的腊梅花。蓦地,她想起凌瑶对她说过的话。
“父母爱子,则为其计之长远。”
为人父母,无非是为子女挣得一个好前程罢了。
可她无宠,又能为璞玉做什么呢?
她内心煎熬着,即便她察觉出凌瑶有心要杀了段承邺,她也决心替她隐瞒,或许只有段承邺死了,他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帝。
从她嫁给段承邺的那天起,她便不再快乐,段承邺许诺她的誓言,成了束缚她自由的枷锁,她原本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可窒息的宫规,夫君的冷漠让她变得阴晴不定。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恨长秋宫里的一切,这个曾经让她欣喜若狂的皇宫,变成了圈养她的牢笼。
她以为有了儿子,她就能重获夫君的关心爱护,得到旁人的尊重。
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可笑。在无情无义的宫中,一个女人要活下去,靠的无非是丈夫的垂怜与高贵体面的出身。
而她出身商贾人家,在宫中受尽了白眼,即便有了个孩子,不过也是连累了他。
高傲的裴妃宛若冬雪里一枝独秀的红梅,无论在何时何处都是光彩夺目、无比得耀眼。她也曾仰慕过这个美丽的女子,可换来的却是裴妃无穷无尽的嘲讽。
璞玉自幼体落多病,这也是段承邺无视他这个儿子的一个原因。可他何曾想过,当年她怀孕的时候,被裴卿云罚跪在雨中,害的璞玉早产降生,这才落下病根。可他身为父亲却选择纵容裴妃,只是因为忌惮她身后裴氏家族滔天的权势。
往后的日子,恐怕不能再逆来顺受下去了。
“母妃,你怎么哭了?”
“母妃没事,只是璞玉要乖乖地在长秋宫待着,母妃打算去为你寻一件礼物。”
“是什么礼物呀?”璞玉歪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徐璟娘破涕为笑,轻轻地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她柔声道:“自然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礼物。”
在她看来,世间最珍贵的礼物莫过于皇帝的金龙宝座。
“好,母妃可不许骗我。”
“璞玉!”徐璟娘哽咽,猛地将段璞玉揽在怀里,她含着眼泪对着儿子的面颊亲了几口,仔细地望着他的脸。
她的儿子不似他的父亲,眉眼宛如就是自己的模样。
“母妃好想看见你长大后的样子啊,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徐璟娘把话藏在心里,让静香把璞玉带回了宫里。
临走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请求静香务必替她照顾好儿子,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从眼眶中滚落,她回看了璞玉一眼儿,黯然神伤地走出了长秋宫。
养心殿内,玉乔奉岫玉之命趁着兵乱躲在屏风后,手握一把匕首,想趁着段承邺回房休息便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
段承邺坐在书桌后,走马观花地浏览着弹劾刘家和叛臣的奏折。
徐璟娘端来一壶桂花酒,缓缓将它摆放在了桌上。
“陛下也该歇一歇了,臣妾为您满上。”
段承邺扫了一眼酒壶,冷声道:“皇帝吃饭喝酒也是有规矩的,等王忠来验过以后,再替朕满上。”
“不如臣妾替您先尝一口吧,我看王忠公公好像去了仁寿宫。”徐璟娘略有些尴尬地笑道,缓缓拿起桂花酒,悬着的手却被段承邺给按了下去。
“不必,他是去见他的故人,朕已经准奏,他很快便会回来的。”
从段承邺的话里便能知道,刘太后虽然起兵谋反,可段承邺并未废了她的太后之位,仍然尊奉她为仁寿宫娘娘,不过宫外的人只会慨叹他们君主的仁慈孝顺、宽宏大量,并不会深究刘太后在宫中到底过着多么凄惨悲凉的日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就是段承邺赐予刘太后的最狠毒的惩罚吧。而这个惩罚怕是要刘太后的余生都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度过了……
“师傅,奴才来见您来了。”
王忠得意洋洋地笑道,望着白发苍苍的肃喜,他缓缓从衣袖里取出一根拂尘,晃荡在肃喜的眼前。
一颗剔透玲珑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托师傅您的福,如今算是功成名就、平步青云了。”
“你个狗奴才,你不过也是个阉人,你以为你老了以后日子能多好过吗!”
“师傅,你这是在嫉妒徒儿吧。谁叫你非要跟着仁寿宫娘娘呢?这不现在在这偌大的宫殿,陪着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公公,昭仪娘娘找您呢。”小太监对王忠说道。
“没看见本公公在和我师傅叙旧吗,叫她等着!”
“如今就连我也使唤不动公公了吗?”凌瑶莞尔一笑,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步进了偏殿。
王忠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