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傻老妇

“大娘，你儿子去哪里了？”

临睡前，刘一一被老太婆用被子围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冻着她，看着她眼睛中溢出来的柔情，刘一一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她知道问出这句话会伤害这个老妇人，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当了人家的儿媳妇。

老妇人笑了，很开心地笑，她用粗糙的手给刘一一捋了下嘴角的头发，缓缓道:“乖媳妇儿是想他了吧？哈哈哈哈，我儿真是好福气，他走之前特意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等他把妖怪都打跑了，他就回来，我儿很厉害的!乖媳妇儿不要担心他，好好养伤，可不能再伤着自己了呀～还有，别害臊，叫我婆婆，不要叫我大娘，你都和我儿成亲了，哪能再叫我大娘呢？乖媳妇儿，叫一声婆婆我听听～”

啊……这……

刘一一觉得脸很热。

这怎么叫的出口呀……我婆婆可是夫君的娘亲林府千金林颂呀。

老妇人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刘一一叫她，满脸的期待逐渐消失，刘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泛酸。

罢了罢了，就叫一声也没什么的。

“……婆婆。”

声音低低的。

老妇人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满脸的喜不自胜。

“哎！哈哈哈哈!”

“快来看呀，老母猪有儿媳妇儿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户和门口那里站了好几个人，对着屋里的两人大肆嘲讽。

“可不是嘛，一个老傻子，一个小傻子，真配呀!哈哈哈哈哈哈!可算是开了眼了～”

“哟，叫我一声婆婆嘛，乖儿媳妇儿～”

“哈哈哈哈，婆婆，婆婆，哈哈哈哈哈哈，乖儿媳妇这厢有礼了～”

“真不害臊!”

“老母猪，你生的小猪呢？你给你乖儿媳妇生的小公猪在哪里呀？哈哈哈哈!你瞧她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里竟是猪窝、傻子窝了～”

阴阳怪气，拿腔捏调的叽叽喳喳闹得刘一一脑袋嗡嗡的。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不给她们教训尝尝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刘一一正要掀被而起，老妇人却先她一步拿起不远处的长条凳开门打人。

她是个老傻子，打起人来不要命，那些个闹腾的人在她的攻势下很快尖叫着四散而逃，逃之前，还不忘用各种恶心恶毒的字眼咒骂老妇人，老妇人也不是好惹的，一张嘴骂的她们哑口无言，只能跺脚。

刘一一在门口听着，惊呆了……

“乖媳妇儿，别怕，那一群坏东西就是欠打欠骂，打她们一顿就老实了，外边凉，快进去，别冻着了啊。”

老妇人说着就把刘一一往屋里推，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尘土和被吐的口水。

刘一一的内心突然涌起挥之不去的悲伤，她主动搀扶着老妇人坐下，不顾老妇人的推脱拿干净的毛巾给她擦脸擦衣服。

“婆婆，我会替你儿子好好照顾你的。”

刘一一这句话是在承诺，无论以后怎么样，她都会尽力照顾好这个可怜的老妇人。

“乖媳妇儿，福娃子以后要是不好好对你，我打死他，我们娘俩一起过，不要他。”

“婆婆，是福娃子把我送回来的吗？”

福娃子，就是她的儿子吧。

“是呀，可是福娃子没进门，他把你放在门口跟我说话，我刚开门他就不见了，这淘气孩子。”

“婆婆，你猜猜福娃子现在长什么样?”

“福娃子嘛，现在应该比老罗头儿养的马还要高了，长得可好看了，白白净净的，就那么一小团，软软的，小小的，跟嫩豆腐一样，他爹说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给他取名叫福娃子，福娃子，福娃子可懂事了，他叫娘的时候我的心都要化了，我的福娃子，福娃子，他可真好，福娃子，福娃子，他……”

老妇人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垂下脑袋睡了过去。

刘一一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把那不知道藏了多久的新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则慢慢躺在她的身边，听她微微的呼吸声。

福娃子，你知道你娘的处境吗？为什么你不来把她接走给她养老呢？

还没等刘一一平复好心情，门口处响起了轻微的动静，她警觉地起身，藏到角落处。

“妹妹，是我，别躲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是毒蛇一般的常平乐。

刘一一对常平乐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他们那些人鼻子比狗都灵。

“妹妹，想不到你竟然跑到了这里，这里的条件可算不上好呀。”

常平乐的扭捏做派让刘一一作呕，所以，对她也一直没有好脸色。

“有话直说。”

“妹妹，不必这么冷漠，我是来帮你的，又不是来害你的，何必弄得我们都不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