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
从崔照玉踏入前厅的那一刻起,萧悬渡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并未离开过,前几日那股惊异之感又升了起来,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若是往日,她定会主动上前向他问好,温言软语地唤他一声:“渡表兄。”
他便回以轻轻颔首。
只是今日,她竟对他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不,不止今日,前几日她也是如此冷淡。
萧悬渡狭长的凤眸微眯,目光沉了沉,心头漫上一丝奇怪。
当年他的表妹崔芳娇走失,萧家与崔家有着亲戚关系,他自然而然地带着萧家人手帮忙寻人。
只是寻了许久仍没有寻到表妹。
踏入京郊破庙遇到崔照玉之时,什么心情他已经说不上来。
那时脑子里只有一名道士的话回荡:“也许多行善事,为表姑娘积德,没准过几日便能寻到了。”
他不信行善积德这种事。
可似乎是见到她时动了恻隐之心,暗自忖度倘若崔芳娇陷入困境,设身处地一想,可会有人救?
不过瞬息片刻,他便下定决心将此人接回去医治。
就当作是为表妹行善积德吧。便是糊涂一回又何妨。他想。
然而行善积德果真无用,依旧没有表妹的消息。
崔家几人愁容满面,整日唉声叹气,崔老夫人更是悲痛欲绝,直接一病不起,险些驾鹤西去。
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将此人领到崔府。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小乞儿,打扮起来竟然也有几分窈窕淑女的气质。
崔丞相见她与自己走失的女儿有几分相似,便将她认为养女,聊以慰.藉。随了清河崔氏的姓,又给她取了个名,唤作照玉。
从此,她成为崔芳娇的替代品。
这几年,崔照玉由当初的小小乞儿脱胎换骨成了大家闺秀,她也一直循规蹈矩,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落水醒来后,她倒像换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
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崔照玉,正好对方也抬眸朝他凉凉一瞥,他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剑眉紧蹙。
他明白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了,崔照玉,她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
崔照玉的目光掠过萧悬渡,见他右手无名指轻点左手手背,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总是如此云淡风轻,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这副样子令她想起上辈子,临死之前,他也是如此这般云淡风轻地将弓箭对准了自己。
她心下百转千回,呷了一口茶,将瓷杯咔哒放在桌案上。
“我本就是小小乞儿,没规矩也是无可厚非。”
萧萼华张口一噎,
萧悬渡面色一凝,
崔敬峤手上一僵。
只听她继续道:“崔大郎唤我来,所为何事?”
话里话外,具是冷意。
如同一只刺猬竖起它全身的刺,凶相毕露。
崔敬峤默了默,微微垂着的眼眸敛去其中的波涛汹涌:“萧三娘,今日是过来给你道歉的。”
道歉?
萧萼华那副吃人的模样像是来道歉的么?
想着,崔照玉唇边动了动,溢出一声嗤笑。
虽不大,却掷地有声,教在场之人莫不神色微变。
她恍若视而不见,伸手拂过自己的裙摆上凹凸不平的花纹,扫视他们几眼,淡淡收回目光。
你瞧,推她落水害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眼下却毫无悔改之意,不说道歉还以为他们这是要三堂会审呢。
她怎么不算外人呢?
她本来就是外人啊,
可外人,就活该被他们轻贱?
“萧三娘出身高贵,向我道歉岂不是有失身份?”
崔照玉的手紧了紧袖口,唇角保持着不高不低的弧度,微微垂下的眼睫掩盖其间的情绪:“……我有几句话,想要同萧三娘说,不知萧三娘可否赏脸?”
崔敬峤下意识蹙眉,眼里的光晦暗不明,微微偏头看着崔照玉的侧脸,顿了顿道:“阿照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说。”
拢在袖里的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向萧萼华飞去一个冰凉的眼刀,旋即收回视线落在崔照玉这边,换上担忧之色,他是害怕二人独处,指不定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崔照玉抿了抿唇,先是瞥了崔敬峤一眼,而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萧萼华,似笑非笑道:“萧三娘……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你真不愿给个面子?”
萧萼华见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崔敬峤一眼,还笑得那般灿烂刺眼,只觉崔照玉分明是在挑衅自己!
呵,不过一个替代品,得意什么?
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眉毛倒竖:“好啊!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