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也行吧,虽然他们没有抱过我和我哥一分钟,也并不相熟,但总归是有那一份亲情的脉搏和血液跳动。我踏出坚实的步伐,微笑着向前:奶......
“你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了,走,赶紧进去商量一下咱们家的大学生上哪个高中。”我奶奶打断我的话,只瞧了我一眼,便着急的推着我爸进屋。
爷爷看看我,笑一下,对我说了一句:“小运也回来啦?进来吧。”
对,这就是我们老胡家至亲的见解,别管外面的人如何夸和贬我爸,如何对我们羡慕的不得了又嫉妒的不得了,在我爷爷奶奶这儿,我爸只是他们呼之即来的工具,而我也只是透明的不能再透明的一个不重要的人。
我不觉得委屈,真的。
像我这样任凭村里多少人羡慕的女孩儿,在我们大家族里依然是可有可无的人。而这些亲人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忽略我了,习惯有时候比亲情更有说服力。
不大的屋里,围满了一圈的人,我大姑,小姑,小叔,还有我那个考的很理想的大妹正坐在炕上给她爸削苹果吃,见我们进来,忙下来倒了水递给我爸:“大爹,喝点水吧。”她随后看见我跟着进来,也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我手里说:“姐姐也来啦,你喝水。”
“啊,好。”我局促的回答完她的话便被她拉着坐在了沙发上。这般主人的口吻突然让我有一种,看待别人家事情的感觉。我大叔家的这两个妹妹,从小被我爷爷奶奶呵护长大的孩子,从小长在这里,自然,是个主人的态度。
我是在羡慕吗?我一点儿也不羡慕。
“哥,你看小雅考的还不赖,我的意思是不让她上高中了,回来帮她妈干活儿。”我大叔躺在炕上,口齿并不是很清晰的看着我爸,说完这句话,他泪就掉了下来,忙用哆嗦的手掸去,扭过了头。
我妹在我旁边,无声的,泪就开始不住的嘀嗒,我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把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两下。我这个大妹泪花闪动的看着我说了声:“姐姐,谢谢你。”
我只好尴尬的冲她笑笑,便收回了手。
我小姑忙拿了毛巾去给大叔擦眼泪:“二哥,你说什么呢?这不是还有我和大哥吗?我们能不让孩子上学吗?我俩在市里方便,不行就让孩子上学住我那昂,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奶奶听完我小姑这掏心窝子的话,也抹着眼泪埋怨大叔:“老二啊,你别伤心,这不你哥回来了吗?怎么能不让孩子上学,咱们家出大学生了不能不供孩子读书。”她转头对我爸说:“老大,你门道儿多,看能不能给孩子在市里找个好的学校读,住宿就行,要是能去省里上,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要不找找亲家那个亲戚?不能断送了孩子不是?”
我爸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我爷爷看我爸不吭声,抿了嘴腾的站起身说:“就这么定了,老大你想法儿,必须把孩子弄市里去上学。”
我奶奶见状,忙拉了老头坐下安抚住,生怕我爷爷狗脾气上来。
原来我爸这狗一样的脾气秉性,是从我这爷这儿传过来的。
我奶奶抹一下老泪对我爸说:“儿,老二你也看到了,年纪轻轻脑出血,还没准瘫炕上,就老二媳妇一个务农的,现在还在地里摸爬滚打的想把俩孩子供出来。去年老二这样了,你这当哥的又是帮着打点家里,又是帮着去大城市给看病的,就知道你这当哥的心善,舍不得不管你弟弟一家。”
我奶奶说完,惹了一屋子的人抹眼泪,不包括我。
沉默是一种化学反应,就跟打哈欠是可以传染一样,无影无形,不受控制,悄无声息。
许久,我爸吸溜了一下鼻子缓缓的说:“娘,你别说这个,我们是亲兄弟,我回去了找找人儿看能不能上一中吧,一中上不了就只能上二中了。省里不太可能。”
我奶奶赶紧接话:“省里怎么不行?不是那谁那个姨姐夫都去北京当官了吗?咱们不要求去北京,就去......”
我奶奶还没说完,就被我大姑拦住了,她说:“娘,你听我大哥的,我大哥说去哪说明他给办,市里挺好的,女孩跑哪么远了咱们见不着该想了。”
至此,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个谁?呵呵,我妈在他们这里竟然连配有个掷地有声的名字都没有,那他们是怎么说出来这话的呢?
我爸很聪明,但聪明总是被亲人利用的,我这样认为。
听到他们一屋子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的场景,我感觉我再待下去似乎有些不合适,他们一家人正在忙着联系亲情,我既不跟着哭也不跟着笑,做足了一个外人的模样。
我偷偷的溜出了屋子,溜出我奶奶家。我爸耳根子软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亲情牌很抗打,我怎么还能待下去?让他们骄傲的,是我大妹,不是我这落榜的人,结果真的比过程更有说服力。
我的学习,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一个上学,又何必呢?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