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行啊，你妈妈问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说，她不是不让你喝汽水吗？”晏长安自幼便乖巧听话，也难怪妈妈会信任他，他从来不会撒谎。

“那你就不要说啊！他们又没看见。我不管，你不给我买火腿肠我就不吃饭了，到时候我要饿死了，没人带你玩。”程玉珺恐吓道。

“……”晏长安扭扭捏捏，把手紧紧放口袋里捂着，在程玉珺凶巴巴的注视中犹豫好久才掏出一个硬币给她。

然后程玉珺就欢喜地去买火腿肠了，她说话算话，掰了一半给晏长安，但是他没有接受，程玉珺看着他那副怂样就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吃了也要被连累，也不再强求，自己把另一半也吃了。

汽水虽然是小瓶，晏长安也喝不了多少，剩下的就都给程玉珺了。

事情这样持续了很久都没有被发现，晏长安的胆子也大了些，会向她索要属于自己的那半根火腿肠，渴了的话下课之后还会去她班上找她。其实两个人都从家里带了水，但是就是爱喝饮料，为了不露馅，他们会在回家之前就把汽水喝完再丢掉。

有一天妈妈提前下班来接他们，程玉珺过完马路刚把汽水喝完要去丢瓶子，转身就发现妈妈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而晏长安就站在他身后，一脸怯懦的样子。

“你们俩谁的主意，是不是每天都买饮料了？”刘景把他们两个拉到自己面前站着，有些认识的同学好奇地看着他们。

晏长安眼泪流了出来，程玉珺也敢作敢当，弱弱地承认：“是我要买的。”

“长安，阿姨不是告诉你了不要给小珺买水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我……对不起。”晏长安不敢看刘景，抹着眼泪认错。

“妈妈，是我非要买的，让长安不要告诉你。”程玉珺很心虚，她知道回家是躲不过责骂的，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妈妈怪罪长安。

忘记了后来是怎么回家的，反正后来妈妈提前给她在一家餐馆交了一个月的午饭钱，不够了就再打电话给她补，多了就留到下个月。

晏长安的妈妈本来就很忙，小学时很多时候就是拜托程玉珺的父母帮忙一起照顾，知道这件事后打了晏长安一顿，后来还请程玉珺父母吃饭道歉，后来也是学程玉珺妈妈的做法让晏长安在另一家固定餐馆吃饭。

吃着吃着，这两个人又玩起了花样，有时候程玉珺带着晏长安去自己交钱的餐馆吃，有时候她跟着晏长安去吃他交钱的那一家。慢慢地，晏长安的妈妈又把他托付给了程玉珺，还非要给接送费。

程玉珺的父母自然不肯收，只是两家关系也更加亲近了。

下午学完游泳课后，他们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公园，那里的夕阳很美，快要下山时铺满湖面，艳丽如火。

他们还看到新来的语文老师在和女朋友散步，当然，这时候他还没有认全学生的脸，并不知道程玉珺和晏长安是他带的其中两个班的学生。

回家后，程玉珺复习了一下课本，好歹捡回来一点东西，不至于忘的太离谱。

她还搜了一下重生，然而并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又过了两天，晚上爸爸接到乡下叔叔的电话，说是奶奶摔了一跤后还没来得及等救护车到就没了。

一方面因为自己早就知道这个事情，另一方面她实在对奶奶没有感情，甚至说得上是讨厌，她并没有伤心的情绪。

但是为了不显得异常，她还是表现得很震惊。

说起奶奶，她是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人。因为妈妈不是她中意的儿媳人选，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并不喜欢做家务，结婚前，爸爸也表示不介意，家务可以两个人一起分担。到了婆家之后，却被奶奶到处挑剔，时时在外人面前说她坏话，嫌她懒惰，生了程玉珺之后，更是骂她肚子不争气。

妈妈实在忍不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后来爸爸便去找她，那时候妈妈铁了心要离婚，跑到了外地打工，但是爸爸也不愿意放弃，求了几天外婆才得知她的消息。就这样他们在外地耗了几个月，回来时发现程玉珺饿得前胸贴后背。

爸爸妈妈在外地的时候各自都往家里打了生活费回来，让奶奶给她买奶粉。但是奶奶并不舍得买奶粉，而是把钱存起来给叔叔做生意。

等爸妈回来时，程玉珺饿得像饥荒里出生的灾民，爸爸也决定不再和奶奶有更多往来，搬到了外婆家暂住。把程玉珺交给外公外婆带了三四年后，他们存了点钱搬到了城里，自己抚养程玉珺。

只有逢年过节时，爸妈会带她去看望奶奶，她永远记得奶奶每次见她时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指桑骂槐羞辱妈妈的恶毒脸孔，以及硬要逼爸爸离婚的泼妇姿态。

每回一次老家，爸妈就要吵一次架，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这个想要拆散自己家庭幸福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