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牢
她的眼睛,浓墨中饱含着如紫霞般的绚丽颜色,梦里每一次再见都如隔世般遥远。
她想了那双眼神许久、又许多年,那张动人的脸更是经常出没她的梦境,令她焦躁不安,又异常恐惧,惹得她整日整夜无法安睡。
而每当看着沧澜苟活至今,她心中都会涌出一种复仇般的酣畅淋漓,以及几分难以言说的幽恸之色,在这种复杂交织的情感下,令她更是心乱又无法自拔。
沧澜在这一次的错觉中,竟感觉有种看穿了她似的,然而罗皇后已骤然回了神,换了张神色。
自从见到罗皇后的第一面,直到现在,这种奇怪的眼神触感,让沧澜产生一种强烈又奇异的旧故之情。
沧澜遮在一层乱发里又偷偷的捕捉到了,那种情绪像只存在极短的时间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氏得了西境大助,修为愈甚,就愈发对权势不满。又与西境异族党同伐异,使得其做空帝辇,陷皇帝于瓮中,犹如万人之上、登临殿陛。
沧澜不敢掉以轻心,就只当是罗氏在报复。在许多前,她肯定有什么恩怨没有了结,又回不到当年,又再见不到那些人,在为了倾覆南兴国之后,只想将这些发泄和报复在自己身上。
这一切与她又什么关系?罗氏恨之入骨之人是南兴国的人?
她还没有发觉,罗皇后已经将视线又转移回来了,狭长的凤眼斜斜的觑着她。忽然,冰凉的刀面拍打在沧澜的脸上,让后者惊慌寒颤的一抖。
罗傲月脸色大变,虚诈似的一笑,心机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你呢,你以为你是谁呢,嗯?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搞清楚罢,本宫可比你清楚的多。哼,你身上早已经没有了我要的价值。”
刀面在她下巴上不断转花儿,刀刃轻飘的刮贴着她的肉。罗皇后又贴近了几分,带着一股清冷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挨着她的脸颊,像是在说悄悄话:“我其实很不舍得杀了你,只可惜我对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但我又不想白白养着你,不然的话,我良心欠安。既然你又出不去,那不如今日我就废了你,倒时你也不用这么累了,我看着心里还舒服了些,一举两得,如何?”
罗氏眼神温柔又极其残忍可怕,带着云雾般让人看不透彻的疯狂。
她说什么?
沧澜的心神世界陡然一沉,潜意识以为她真的听错了。而对方看见的,她已经笑了出来。那张笑容十足十的明艳阴狠,隐隐透着克制般的猖狂。
罗氏慢慢的从她身旁抽离,收回刀刃。沧澜眼睁睁看着她走出甬道,没有给她第二次解释。
“不!你不能......罗傲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的眼眶发红发肿,凸的像是要掉下来一样,喉结处已经无比的哽咽与嘶哑。
她来不及大哭,来不及咒骂,更来不及悔恨,只有一种连接着血肉与骨骼的鲜活筋脉在跳动,在肌肉里澎湃,在暴露的冷空气下扭曲,然后被硬生生扯断的灵魂剧痛。
即使沧澜知道,她也许这辈子都出不去,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她只是噎着一口气,这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就这么一直闷在胸腔里跳动,时刻提醒着她——你还活着,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人只要有足够强的求生欲,就会在置死地时爆发出惊人的奇迹。
然而奇迹,也是需要时机的。
喷射性的血线像浪花一样洒在墙壁上,斑斑点点,大大小小,像是某种致命的毒物一样,在逼仄空间里顿开一道腥风血雨的气味。
沧澜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眼神逐渐涣散发。
天上滚过一阵霹雳电雷,世界骤然变成了黑。血气与雪花仿佛生命体一样,在空气中互相交缠与融合。明明这里是地下,怎么会飘进来越来越多的雪花?
铁石间的抨击声、摩擦声与挣扎声越来越刺耳,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甬道的铁门被一道劲风撞开,猛烈的风雪如潮水般卷进昏暗的甬道,全部冲向惊慌失措的狱卒们。
霎那间,这里被搅的昏天黑地,那风好似带有极强的烈性与残忍,旋转过处,铁卫们纷纷折颈而死,兵戈交互之声四起。
一阵哀嚎过后,地牢里白雪沉寂,横尸遍地,血腥之气一路流向了牢门口。
那白衣护卫察觉不对,飞天遁地匆匆赶来,只是他来晚了。
他站在门口,满目惊骇。牢里无一人幸免于难,他飞快的去查看楚沧澜时,发现地上的血迹已经形成完整的人形,而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丝毫没有拖拽的痕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几乎在瞬息之间,地牢再次陷入了死水之中,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的大肆弥漫。
护卫传来飞信时,罗皇后就坐在铜镜前。她已然是卸妆就寝姿态,手上的动作一停顿,平静的脸色中带着可疑的凝思,最后化成额间一小团的浓重。
她就这样握着着,握着刚刚摘下来的一枚极好的白玉簪子,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