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心脏
姨把家里不需要插电源的小灯都亮起,还给她点了个漂亮的烛台。
宋悦词盯着摇曳的烛光看了一会,暴雨还在继续,噼里啪啦愈下愈烈。
等美惠姨泡了安神茶坐在她对面,宋悦词摩挲了一下温暖的杯壁,还是开了口:“美惠姨,你为什么……对凌越不一样啊?”
美惠姨:“看他长得好看呀。开玩笑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看得出凌越是个好孩子呀,年纪轻轻的为了想做的事,肯定也吃过很多苦的,你外公在的时候不也总是说哪,人啊,要是有着能够撑着自己的东西,陷在沼泽里也不用担心的。”
宋悦词没说话,她看了眼扑到落地窗上的雨,大有浇透整座城市的架势。
“还有就是看在我们小词的面子上啊,知道你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但是凌越应该帮过你是吧?”
就像那朵歪歪扭扭的白色花现在也还插在花瓶里。即使跟美惠姨精心准备的其他花待在一起格格不入,它也依旧在那里。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在。比如她感觉不到凌越的目的,或者说是企图。对凌越来说应该她没有任何可以被利用的地方,他不需要借她的任何来达到什么目的。他什么也不缺,也什么都不需要,他的援手,没有带任何条件。
她没有说,还有很多的话,她都没有说。因为被打动或是感动,这样的话她没法坦率说出口,好像这样轻易有了情绪波动,就显得她软弱。
云安墅有备用电源,一般来说不可能影响住户的生活需求。但宋悦词今天等了半小时,灯还是没亮起来。
宋悦词盯着漆黑一片的外面,她不确定凌越是不是怕黑……至少那天在电梯里,凌越是恐惧的。凌越见过她恐惧到无法动弹的时候,就像她也见过他喉咙没有被外力捏住却难以呼吸的时候。
“美惠姨,我上去看看凌越。”
美惠姨显然被她的话惊到。宋悦词从玄关长柜里抽出一把伞。她做什么都有分寸,也有道理,美惠姨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外面雨大,你小心一点啊。”
“嗯。”
风大雨大,手里的伞撑了跟没撑一样。宋悦词第一次站在凌越家门口,她用力拍了两下门喊道:“凌越!”
没有人应。
她只能更用力地拍门,“凌越!”
人在陷入自己绝对恐惧的状态时,是很难脱离的。宋悦词有些急了。
又一道闷雷炸开,门开了。过于昏暗的环境,只有宋悦词手里的手电散着光。
凌越应该是刚睡醒,头发乱,声音哑,他往门框上一靠,问道:“怎么了?”
又一道闪电劈下,短暂地照亮了彼此的脸,眸光相触。
宋悦词看出来了,这人可能是真的睡眠质量极其优秀,这么响的雷也愣是没能吵醒他。
没事就行。毕竟孤独地陷在黑暗里的时候,虽然是可以熬过来,但那种深刻的痛苦……一个人还是太辛苦了。
宋悦词:“没事。”
她转过身准备走的时候,灯突然就亮了。凌越家里暖色调的光立刻大片延伸出来,靠在门框边上的人看向她手里拿着的伞突然眼神就变了。
凌越瞬间清醒了。
即使宋悦词什么也没说,他也明白了。
明明是个特别排斥跟别人扯上关系的人,但在这个暴雨夜,因为意识到他可能会跟那天在电梯里一样,所以特地来找他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礼尚往来还是投桃报李,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宋悦词。”凌越认认真真喊她的名字,语气听起来无比诚恳。
随后他拉长了调,像是个引人沦陷的漩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 太容易得分了。
一击必杀的漂亮得分,也许比他的杀球更为漂亮。
这半句凌越到底是没说出口,他端正了一下站姿,浅色睫毛看起来是整张脸最无害的存在。
“我不怕黑。”
宋悦词点头,“电来了,我下去了。”
凌越:“我送你。”
“不用。”宋悦词声音淡淡的,却很坚决。
于是凌越转身回家从门边的角落掏出一盏跟某个奢侈品牌联名的手电灯,即使灯已经亮了。宋涛当时拿来说是给他的乔迁礼,虽然不知道这盏灯为什么能是全球限量款,但它的光束确实可以照很远。
凌越就站在那里,打着灯给宋悦词照着楼梯台阶。结果宋悦词走了没几步,台阶上赫然出现一颗小小的红色爱心。
宋悦词并不在意,她走路一向认真。
而凌越盯着那颗爱心看了两眼,突然笑了,搞半天限量的噱头在这。那颗爱心在宋悦词前面一点的位置,凌越往后退了一步,那颗爱心就跟她平行。
凌越蓦地想起当年看到的一句话,其实根本不适用于眼下的场景和关系,但他就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