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去程北家

累的收入，就算不工作，不铺张浪费大概也够吧。何苦就这样草率地了解了生命？是面子？是不甘？是家人的不理解？是无法接受的社会现实？是中年危机的无力感？

一切无从得知。这个执拗的人，没有留下任何可以问询的蛛丝马迹。

顾星妍就这样呆坐到下班，强烈的压抑感让她无心看研报，她需要找个人倾诉。

斯南公寓，独栋别墅。

顾星妍按照程北给她的地址找过来，打开门的瞬间她很是诧异。本以为这样的豪宅里面应该是极其奢华的装修，恰恰相反，里面朴素地异常，家具、物品都很简单，以至于望过去空空荡荡，就好像进了酒店的大堂一般。

程北看出了她的诧异，解释说道，自从自己父母搬到郊区养老后，他就把这里重新装修了下，盘算来盘算去，自己实在不需要太多东西，索性改成了极简。

为什么要租这么贵的地方？顾星妍有些疑惑，但并未发问。

程父当年下海经商，几经沉浮，最后满盘皆输，身无分文，就连斯南的房子也被抵押了出去。程北的生活也跟着天翻地覆，如今坚持租住在这里，好像是某种仪式，就好像暗暗发誓不能认输。

但是对于打工族来说，任你再高薪，这儿都是高不可攀。毕竟无论单价还是面积，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刚刚锻炼完的程北一身大汗淋漓，他让顾星妍坐下来喝茶，自己火速去冲了个澡。顾星妍在这偌大的房子里踱步，因为空旷，房子似乎特别凉爽，刚冲的热茶飘着热乎乎的香气，很是宁神，她从下午的惊吓中渐渐地恢复过来。

“你呀，还是经历的少。”听顾星妍说完公司发生的事，程北安慰她说。

“我就是不理解，他为什么做这个选择。”

“你不理解的事情多了。这世上这么多事，理解的过来吗？宇宙到底有多大，黑洞和暗物质是什么，人脑子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有七情六欲的感受……”大概是运动后的多巴胺仍旧持续刺激着程北的神经，又或是因为星妍的光临而兴奋，他似乎有用不完的能量和说不完的话。

“得得得，停，就你明白。”顾星妍忍不住制止了他。

“我就给你举个例子，我们是人，不是神，不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是他的选择，尊重就好了。”

“唉，生命真脆弱。昨天还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女人就是女人，爱发感慨。”

“你要是有个同事突然就跳下去了，你不感慨？”

顾星妍一边怼他，眼神注意到了楼上的阅读区，一排排的书架，好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上去看看。”程北邀请她上楼。

“没看出来，程总还是追求学问的人。”

“摆设，好多都不看。”

“可我看你懂的挺多的，军事、历史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点。”

“那是小时候被我爸逼着读，什么大百科之类的，我现在的知识储备主要还是吃老本。这些都随便翻翻，没怎么仔细看。”

爱运动、爱读书、生活算是富裕却又朴素，转让顾星妍对这个大男孩开始刮目相看。

又呆了一会儿，她起身告辞。

程北故作坏笑，“要不你就住下来，一起睡多好。”

“你滚。”

从白天的事情中出离出来，路灯还是明亮，车水马龙也依旧，跟那个李一楠还活着的世界不二。

你看这个世界多大，大到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有区别。这个世界又多小多逼仄，以至于李一楠觉得自己找不到容身之所。

之后的议论纷纷里，大家才得知，李一楠多年并没有成家，工作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人力和法务部用了远比继续雇佣他几个月更多的钱，安抚了亲属的愤怒，解决了这次公关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