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初逢
冥王殿上,云若谷高高坐在十八台“生死阶”上,他凤眸低垂,乌发高束,脸上不着喜怒,似是一尊玉雕。
任无常和白予夺将别院中猎杀吴友道和华夫人的经过一一禀明。
云若谷听着,脸上并未浮现出喜色,半晌,他开口问道:“她竟没有悔过?”
白予夺听出,这个“她”指的是华夫人,没有接声。
任无常好大喜功,便抢着说道:“是啊,那小娘们还挺愣,一句软话也没说,最后下官一刀了结了她。”
云若谷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手中拿了一个剔透的白玉酒杯,他一口将里面的酒饮尽,随后只听得“啪”一声,那白玉酒杯便被他捏碎,鲜红的血顺着他修长的五指流下,甚是刺眼。
任无常察觉失言,正欲补救,一抬头,云若谷却已到了他眼前,由于距离太近,他甚至能看清云若谷凤眼里的血丝。
白予夺也下了一跳,不等他开口,云若谷那只流血的手已经掐在了任无常脖子上,只见任无常身体痛苦地扭动起来,额上青筋暴起,仅剩的一只眼睛往外鼓着,很是吓人。
云若谷面无表情地提起胳膊,任无常这样一个幽冥司主,竟像小鸡仔一样被提溜起来,紧接着,任无常的皮肤像是波澜一般来回快速波动着,没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被抖了下来,皮肤如同一张烂抹布一般挂在骨头上,血肉全无。
白予夺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来,滴在大殿光滑的地面上。
云若谷扔下任无常的“尸体”,从身上取出一块锦帕,擦了擦手,随后将锦帕也扔在“尸体”上。
“命君司轮回,方才我抽了他的精魂,毁了他的血肉,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留了这副皮骨和一丝意识,就让他带着这副皮骨在六道中轮回吧,永生永世做一个被三界唾弃的怪物吧。”云若谷说道。
白予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冥王恕罪。”
“起来吧。”云若谷开口,“阎君谨慎,又不似命君这般聒噪,如今放眼幽冥,只剩你一个司主,可谓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
白予夺刚站起来,一听这话,又跪下去:“下官不敢。”
云若谷看着他,突然笑起来:“幽冥十六川正缺得力干将,三位司主不能全部都去死吧,日后你只要乖乖听话,自有你的福气。”
白予夺听了这话,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下官谨记。”
云若谷斜斜靠在榻上:“退下吧,好好打理一下青川的后事,另外……找找那个孩子。”
“是。”白予夺起身,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挪出殿外。
*
大萌萌叼着华屏幽一路狂奔,忘川之上,有一结界,普通的仙、鬼、人、兽都不可过此结界,但是法力到达一定境界,便可破界而出。
大萌萌法力稀松,可它身上有上古神兽的血统,又经过华夫人精心驯化,过此结界自然不成问题。
华屏幽挨了任无常一掌,本就是凶多吉少,又眼睁睁看着父母魂飞魄散,此时已经昏死过去。
大萌萌出了结界,便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但是神兽到底有些灵性,便跟随感觉一路狂奔,等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它四下看了看,这地方是一处雪山,幽静得很,雪地里只有它留下的一串爪子印,应该是很安全,于是便将嘴里的小人儿放下。
这一放不要紧,堪堪就砸在了被雪崩埋在雪下的晋川云身上。
晋川云被五大宗门算计,仙脉尽断,挨了这么一砸无异于雪上加霜。
可这一砸,也砸出了他胸口积压的闷气,他似乎又能呼吸了。
紧接着,唇边有一丝温热的东西,晋川云本能地张嘴,这丝温热便顺着喉咙被吞下去,奇怪的是,这东西不知是什么仙物,吞下后,体内的仙脉竟被慢慢修复。
华屏幽被大萌萌这么一放,只觉得像是从一个周身温热的暖窝突然被扔进冰窟,更糟糕的是,后颈受伤处像是被一只蚂蟥咬住了,不停地在吸她血。
华屏幽吃痛,迷迷糊糊醒过来,强撑着一口气翻了个身,随后又昏死过去。
晋川云嘴边的那丝温热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他的意识逐渐清醒,幽幽醒了过来,也记起来五大宗门的暗算,他苦笑一声,坐起身来——
大萌萌正想上前查看小主人伤势,突然被这个“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随即便发出一声怒吼。
晋川云也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认出大萌萌是上古神兽,便捻了一道“灵语诀”,这“灵语诀”可与万物生灵通语,甚是方便。
大萌萌通过“灵语诀”晓得面前这男子就是雪山的主人,这男的除了长得好看,对他们主仆并无恶意。
但是大萌萌终究是兽,表达并不清晰,晋川云通过“灵语诀”晓得这一人一兽遭遇变故,从幽冥而来,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