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媒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端午就起来了,因为昨晚她答应要给常胜利做豆丹疙瘩汤的,大雪和许长娟见她起来,也都起来帮忙。昨天因为不确定小姑和常胜利吃不吃豆丹麦,所以用的是玉米面掺白面的二合面,今天早上,大雪让端午全用白面,毕竟常胜利是客人。大雪还将许长娟带回的鸡蛋也让端午打了两个放在了面汤里,所以,早上的面汤比之昨晚的又好吃了很多。几个人吃的是热火朝天,尤其是夏至,他年龄小,没什么心思,吃的是满头满脸的汗,大雪见了,就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心疼地说:“你慢点吃,多着呢。”常胜利似乎特别的喜欢吃豆丹,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吃完饭,常胜利带了一大袋子的鞋、糖和发圈走了。他今天先要去县里上完学习班晚上才回常庄,现在将东西带上,晚上就不用再过来拿东西了。大雪和端午昨晚上就找了一个大袋子将十双男凉鞋、六七斤糖和二十多个发圈都装好。东西上面还特意放了些青豆盖上,好不让别人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常胜利见她俩如此小心,就解释说:“县供销社的收发室的常大爷是我的本家亲戚,我先把东西放在那儿,很稳妥。不会有事的。”
常胜利走时,就见卢玲站在自家大门口,见了常胜利阴阳怪气地说:“呦,胜利兄弟,你这一大包都装的是啥?能驮动吗?”常胜利一笑,说:“二嫂是不是也有啥好东西要给俺一起给我二姨捎过去?我这车子二八大杠,带的动。”卢玲一听常胜利还要跟她要东西带给她婆婆于老太,立时哑了声,朝着常胜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扭身回院了。常胜利瞟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轻蔑地笑。
中午,夏至和端午放学回家的时候,端午就见许长娟眼睛红肿地坐在灶前发呆,而且身旁的饭桌上还放着她来时就拿的那个包裹,感觉又要走的样子。端午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大雪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便把她拉出了灶房。姐妹俩到了外面,大雪才把事情的始末小声地讲给了端午。
原来是上午卢玲来过了,卢玲给许长娟说媒,要许长娟嫁给机械厂行政科邢科长的智障儿子。许长山所在的锅炉房就隶属于厂行政科,行政科的邢科长是他的顶头上司,厂里的食堂和后勤都隶属于厂行政科,是个油水颇丰的肥差。邢科长的家庭条件好,听说家里还有个哥哥在省里当头头儿。听大雪说,那个邢科长的老婆早就看好了许长娟,原来就试探过许长河,被许长河一口回绝了,因为邢家的儿子是严重的智障,而且还面瘫,嘴歪眼斜。而许长娟虽说发不出声音讲话,但听力健全,而且心灵手巧,兰心慧智。许长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妹子去嫁一个智障的人。本来许长河坚定的态度就已经让邢科长家死心了,不知道现在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大雪揣测,是卢玲为了巴结邢科长自己主动提的也未可知。
“小姑答应了吗?”端午问大雪。“没有。小姑气的将二婶推出门了,自己躲在屋里哭了一上午。小姑想下午就去找奶奶。让奶给她作主。”大雪说。姊妹俩正地嘀咕着,就见院门被推开了,是卢玲推门进来,她也不理大雪和端午。进了院后就直奔灶屋。
姐妹俩见状就赶紧跟了进去。许长娟见到是卢玲进来,脸上立即现出愤怒之色,起身就要进自己屋,卢玲见了就快步跟了上去,许长娟立马就要将她关在门外,卢玲就要硬闯,两人都用双手拉拽着房门,一个往里拉,一个往外拽,端午和大雪见状就要上前,卢玲对着姐妹俩把眼一瞪道:“我找你们小姑有事情说,跟你们小毛孩子没关系,起开!”
许大雪闻言就怯懦地停下了脚步,许端午才不会被卢玲吓住,她走过去按住卢玲拉着门的手说:“你别把我家门拉坏了。”卢玲轻蔑地睨了端午一眼,不屑地说:“你家,你家还有没坏的东西?家都败了散了,还好意思说家。”端午也不急,只是淡淡地说:“再败也比你好,有人早就败坏到心肝肺了,烂进骨头了,嫌败你别来,没人请你来!”两人正在唇枪舌剑之时,门里的许长娟已经被卢玲恶毒的话气到了不行,她见卢玲用了全力拽着门,就又看了看端午所站的位置,确定伤不到端午,她就猛地把手一松,拽着门的卢玲立即就被门的反力带着坐到了红砖铺的地面上,立时便疼的她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许长娟见卢玲松开了手,立即就咣当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卢玲见状气哼哼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大雪和端午狠狠地瞪了一眼,朝着许长娟的房门猛唾了一口,恨道:“许长娟,这事儿你做不得主,你以为你是谁,你个乡下哑吧丫头,能嫁个城里干部家庭还想怎么样?这都是你的造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什么条件,克父克兄,没家没业没户口,你算什么,你就是个盲流知道不?!你有什么资格说愿意不愿意的,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不信,你就等着瞧吧!你肯不肯露面,结婚证都一样能扯来,顺着风光你不干,非要拧着干,自找难堪!”听到卢玲如此说,端午气急,怼道:“你想干啥,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主,你干涉别人婚姻,这是犯法!只要小姑不愿意,你就算弄来一百个证也是假的,是伪造,是要蹲笆篱子、进大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