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

玥哥哥回了营，凌霄和络石也已睡下，我仍无倦意，只在廊下看着城里的屋舍街道，我何尝不知人心难测，可我不过是九州过客，就算被他利用，也不过就是花些气力助他平定九州，我即可回阿修罗谷，人间几十年对于阿修罗漫长的生命如弹指一挥、白驹过隙，我又何须耗费许多心力去揣测去防备，动脑子这种事不适合我。

起了风，铁马微响，山下城池宁静安详，冬日月光清冷，映得街道如同洇了水，那些黝黑的屋顶仿佛浸了微霜。

凝神看去，那微霜上突然有四五处黑色星点移动，间或寒光一闪，俱往一处靠拢。此时已过半夜，早已宵禁，这屋顶上带了兵器跑动，绝非善类。一念即起，我放出骨翼无声滑翔而下。

那十来个黑衣人，带了刀剑，伏在一条街道两旁的屋顶，我在更高更远的一处屋顶上看着。不多会，街道尽头缓缓过来一辆单驾马车，窄窄车身，青色布帘，赶车人也不催促，只由着马慢慢走着，清脆的马蹄声在寂夜里尤为清晰，一盏小巧的琉璃灯挂在车梁下，一点微光摇摆。

马车朴素平常，这灯我却认得，这本是墨离要给我的，我见淳于与墨离议事，常常深夜才告辞回家，便让墨离将这灯送与他，叫他照路。

正想着，那些黑衣人得令一般，忽地跳了下去，赶车人还未回神便被砍到车下。车里一人被拉了出来，黑衣人给他头上套了黑色布袋，正在捆他的手。

想来这些人觉得对付一个文臣，且计划周详，十来人绰绰有余，戒备便有些松懈，没成想斜里冲出一人，布衣包了头脸，只剩眼睛，赤手空拳过来，没两下便夺了一人的剑去。一时间也不管捆手了，一齐往不速客冲去。

黑衣人们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人数多，训练足，居然还摆出一个阵来，刀剑往来也算力道十足，只可惜对面那人剑走游龙，步伐诡异，身影腾挪竟不似凡人，剑出必见血，却不致命，一阵剑光闪过，地上已是哀声一片。

其中一个躺着一动不动似是死了，我自觉力道掌握十分精准，不会有这疏漏，便上前在他伤口踢了一脚，他哀叫着蜷缩一团又活了过来，我心里十分满意，才去看在边上蒙了头捆了手站着不动的男子。头套揭开，可不就是淳于。他脸色苍白，却还镇定，我没有取下裹脸的衣服，他定定看着我，突然弯下身，“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我大为讶异，“你如何知道是我？”

“这城里如此矫健身手，除了玥将军便是公主，公主身形，和玥将军还是有区别的。”

我嘿嘿一笑，帮他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一边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淳于皱着眉不说话，眼里泛着冷光，“这还得细查。而且，还跑了两个。”

我大惊，“这如何是好？往哪里跑了？”

淳于摇摇头，“此时再追已经晚了。”他又向我行了一礼道：“夜已深，还请公主回宫休息，此事交与在下便可。”

我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拉着他低声道：“今夜之事，可否不要告诉王上？”

淳于甚是为难，我知他会错了意，忙道：“不是说不告诉他你遭了埋伏，只是不要告诉他是我救了你。额，你就说是玥哥哥救了你。玥哥哥那里我自会跟他讲。”

下午墨离才同玥哥哥讲希望我做一个开心的姑娘，晚上我就在此打打杀杀，若被他知道，不知又有怎样的说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淳于不知我心里的弯弯绕绕，见我这样说了，便答应下来。

第二日我偷偷去听他们说话，淳于将情形细细说了，果真说了是玥将军巡夜恰巧经过，我忙去大营和玥哥哥详说，玥哥哥问了多少人，装扮如何，招式如何，摆了什么阵，又自己比划了几下，突然就非常生气，大骂一句“老匹夫”，骑上马一溜烟往宫里去了。我瞧他那样倒觉得他不是气我去打架，而是这热闹他没赶上。

傍晚时分凌霄做好了晚膳刚端上桌，络石在分着餐具，玥哥哥气呼呼进屋来拿了一壶茶猛灌，我奇道：“你怎么还未回营去？”

“在下面说到现在。”

我知他说下面是墨离那，又笑道：“怎么说到现在，王上连晚膳都不留？”

玥哥哥在络石端来的水盆里洗手，“留了，不想与他们一起吃，还是这里舒服。”

我正要叫络石添一副碗筷，忽听门口喧哗异常，一群装备齐整的侍卫冲进来，先把我们拦在一处，其余人将桌上饭菜、茶杯水具尽数收起，又冲进了厨房。

四人一时间都呆住，玥哥哥最先反应过来，怒喝一声，

“大胆！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敢如此放肆！”

无人搭话，只听厨房叮叮当当颇为热闹，玥哥哥往屋外走去，侍卫伸手一拦，

“请玥将军稍候片刻，尹参将即刻便来回话。”

他话音刚落，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快步走进屋来，甲衣加身，面色凝重。

“禁军参将尹思训，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