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

那男童却先叫喊起来，指着慕珠芙惊奇道：“爹爹，娘亲！是仙女姐姐。”

慕珠芙拍拍他的手，又道：“不知夫人欲往何处去，孩童无辜，实在不宜过度奔波。 ”

她言辞恳切，那女人又心疼孩子，不好再拒，只是担心丈夫，便抬头去瞧男人神色，那男人眉间也尽是犹豫，却见慕珠芙浅浅笑着，而她身后身着淡蓝色流光锦的男子虽不发一言，却同她一般，气度非凡。

那男子又迟疑片刻，最终抱拳向前，朝慕珠芙一拜：“如此，便多谢姑娘，公子。”

那女人推着男童，轻声道：“快说，谢谢哥哥姐姐。”她亦朝着慕珠芙一笑，“多谢姑娘与公子，姑娘真是菩萨心肠，老天爷会保佑你的。”

见马车渐行渐远，慕珠芙左右一瞧，路上并没有以脚走路的人了，面前一辆马车正飞驰而过。她连忙拉过程一衣袖，引着他往小溪的另外一边走。

她解开怀里包袱，从里面拿出脂粉来。她正要打开那精致的盒子，余光瞥见了他，忽地一笑，轻声道：“兄长，你靠近些。”

他依言，弯下腰，将脸向她那边凑过去。

“闭眼。”少女清脆的声线里带着极易察觉出来的憋笑，可凑得这般近，他闻见少女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是她今晨唤他出去买的香膏，未指明要求，是他选的，桂花味的香膏。

他微微失神，垂下眼眸。

脸上忽而一重，像是什么拍在了他脸上，鼻尖脂粉纷飞，他皱了皱了，又听得她道：“别动。”鬼使神差，他依言舒了眉眼，任她摆弄。

那轻拍在他锁骨间的位置停下，慕珠芙似乎端详了片刻，他感觉她靠得又近了些，忽而头顶一松，他的发带被她扯了下来，程一猛地睁开眼，站直身体，退后一步。

慕珠芙笑弯了腰，强忍着眼角将要笑出来的泪，道：“兄长，别恼，我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程一沉着脸，要听她解释，可她却摆摆手，上前一步，又叫他低下头。他半信半疑，却还是弯下腰。却见她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根流苏似的玩意，金色的链条下又连着金辉似的圈，顶上方是一根黑色细线。

她把那黑色细线缠在他右耳后的头发上，抬眸上下打量，这才满意道：“这是从衣服上剪下来的流苏加上我的首饰改成的，怎样，还算好看吧？”

程一抿了抿唇，目光沉沉。

慕珠芙低下头：“我的好兄长，我知错了还不行吗？你且暂听我的，好不好？”

少女带了些撒娇意味的声音软软糯糯，较平日或正经，或调笑的声音完全不同，勾得人心痒痒，程一双手抱胸，偏过头去。

耳边又传来一声轻笑，程一还是没忍住，微掀眼帘，侧目瞧她。慕珠芙正拿方才的脂粉给她自己打扮，随脂粉扑而过的地方，那肤白似雪却变成了浅浅的小麦色，她眉色本浅，经过描画，便深邃起来，她的眼又细长精致，却显得别有一番南国风味。

她同样散了发在耳后别了那种流苏挂饰，此刻全面一瞧，程一方才发觉，这确有些像南国人的打扮。

少女眉眼弯弯：“兄长，此刻可还怪我？派刺客暗杀我们的人来自皇宫，那幕后之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地搜寻我们，但好歹势力不小，又非要致我们与死地。虽先前我们不遵循常理小心藏匿，那般大胆露头让他怀疑是否真是我们，但我们的行程或已暴露。方才借马车，也是我计谋中的一环，不过是分散敌人眼线罢了，此刻我们重回华县，走水路下南国，而又这副打扮，他们定认不出来。”

慕珠芙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套深紫色的衣衫，长的那件仍给他，示意他换上。这件形制上也偏南国样式，多余的花纹一应尽无，程一疑惑间，慕珠芙开口道：“我略做改动，兄长觉得如何？”

她举首戴目，眼眸微亮，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小……”小妹这两字实在烫舌，那话在喉里囫囵一圈，出来却变了样，“殿下真是心灵手巧。”

慕珠芙期待的目光暗下来，哼哼两声，只道：“下次不许再这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