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霜凝石榴头,翠羽衔花逗。曲池鎏金水,素尺拨寒心。
王菱斜倚石栏正对水照着自己额头伤口,见阿娇身边无一人随侍,而要往偏僻小径去,王菱拦住了阿娇去路。
“夫人这是往哪里去?宴会在那边呢。”
阿娇抬头看向王菱额角,轻蔑笑了笑,“王姨娘,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不该拿的东西也不要拿,这教训还没吃够么?”
王菱思及这事情原委,便反应过来是阿娇有意算计,“你这佛口蛇心的贱人,在夫君面前装得谦和温良,却背地里算计我!害我在陛下皇后面前出丑!”
阿娇轻笑,“你这话说的倒像自己多冤枉似的。你要那稀奇的红玉箫我让给你了,你却又要叫人摔碎我的白玉箫,这些我都忍了。你自己在御前摔碎了你的东西当着陛下的面抢了我的作赠礼,我也忍了,你还不满意?”
王菱怒道,“分明是你故意摔碎我的玉箫,又故意说了那番话让我听见,让陛下怪罪于我,让我当中出丑!”
阿娇面色无辜道,“你这就说得越发不着调了,我怎知你会叫人来偷听,又怎知你竟如此大胆调换了我的礼物?这其中罪过我还没告诉夫君呢,你说若他知道,你还能安然在府中待下去吗?”
王菱冷笑,“你才新婚半月就遭厌弃,夫君怎会为你怪罪于我?”
阿娇凑近王菱小声道,“知道我为何开始不愿你嫁进来么?” “我查过你。”
王菱面色大变,一颗心砰砰直跳,只闻阿娇道,“扬州瘦马,暖香楼的行首班头,你裙下之客就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尽。这些平阳公主想必都替你在夫君面前遮掩过去了吧?
莫说是他,便是我都不愿再碰一个沾染过这样女子的男人。”
王菱怒极,伸手便是一掌,鲜红的掌印落在阿娇脸侧,阿娇扶着石栏看着水面上渐渐走近的倒影,捂着脸红了眼睛,“王姨娘,你在宫中殴打主母,以下犯上,我必告知夫君让他休了你。”
王菱闻言将手搭在阿娇肩头,“好啊,那就看夫君到底信不信。”
阿娇身子向后一仰,王菱愣了愣,她便扑通一声掉入了水中,她望着阿娇落在石栏上的手绢,风一吹,它便飘飘扬扬为站在远处的皇帝截获。
一方素帕上绣着“娇“字,皇帝怔愣一瞬,王菱与身后黄门便见他脱了大氅纵身跳入了水中。
“陛下!” “快来救驾!”
袅袅衣带蝶双飞,柔水飘拂洛神归。眼迷蒙,身欲垂,恍一似金屋故人夢魂坠。就此昏昏沉沉揽玉人忘尘回。
羽林卫将皇帝救了起来,霍长卿闻讯赶来时正见皇帝将一件玄色大氅披在纱透雪肤的阿娇身上。
阿娇惶恐地推辞,因寒冷和紧张面色通红,睫毛与鼻尖水珠悬挂,摇摇欲坠,她抬眼道,“多谢陛下相救,只是损害天子贵体,妾实在不安。”
皇帝手中还攥着那方湿透的手帕,“你叫程娇,是北人?北人叫这名字的倒是少见。”
“妾祖上原是汉人北迁过去,因家中只有妾一个女儿,汉名就叫娇娇了。”
“你一个人嫁来,父母可放心?”
“妾的父母都去世了。”
皇帝揉捻着绣帕上凸起的字迹,对阿娇道,“今年几岁了?”
阿娇有些惊惶,嗫喏道,“妾过了今年生日就十七了。”又自添道,“我嫁给夫君也不过半月。”
匆匆随众人一同赶来的卫皇后见二人独自站在一边,面色已沉了下去。她与霍长卿对视一眼,长卿已上前遮住了阿娇。
“陛下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天寒地冻,免得冻出病来。”
皇帝这才转身看向众人,笑道,“虚惊一场,你们都回去坐吧,莫因朕搅扰了你们的兴致。”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只配合作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想见,各自热闹着回去。
宫宴过后,皇后单独宣召了长卿三人。长卿与阿娇坐在皇后下首,王菱独跪坐中央,神色不安。
长卿的目光如刀一般刺着她身躯,皇后则视若无睹,自顾自对长卿说着话,“你如今这么大的人了,按说也不需我再管教你。可今日你这两个妻妾闹得是一出什么戏,当着天子的面争风吃醋,在御花园里就敢动起手来了。”
皇后皱着眉瞥了一眼王菱,长卿请罪道,“我回去定当好好责罚。”
皇后道,“也不必回去责罚了,知道舍不得责罚她们,我替你做了主,阿娇罚抄论语十则,王菱禁足十日,杖十。”
王菱闻言哭道,“夫人先摔了我送与皇后的礼物我才气不过失手推了她的,凭什么她抄书我杖责?”
皇后见她还要还嘴,越发不满,“我不管你们这弯弯绕绕谁先谁后,那些物件不过是个东西,你害人性命便是天大的不是。你还有不满?”
王菱扁嘴,泪珠子一颗一颗地掉,长卿见状道,“姨母,我看都是小事,要不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