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分明是他将她抱来榻上,现在又说这些惹人误会的话来。
宋卿卿将衣衫整理好,拾起掉落的玉瓶卯足了劲往他脚下扔。
幔帐里骤然飞出了个白玉物件,苏裴晗略微挪了挪身,玉瓶正巧砸在刚进屋的宁安的棉靴上。
在屋外讨了顿骂,在屋里又无端被东西砸中,宁安心中直呼今日不详,脸上却未露出半分异色,只能躬身将玉瓶捡起放在案上。
他默默抬眸打量着屋中二人的脸色,一个面若桃花,一个清俊无双,应该都是心情舒畅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弯腰垂首禀报:“公主,昨夜徽元逃了。”
这消息如同春日里的一声惊雷,霎时就将宋卿卿心中羞赧震得无影无踪。她倏然抬眉,眸色渐深。
她将目光落在如鸵鸟般垂首不语的宁安身上,宁安察觉到视线里的寒意,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没想到府里的侍卫办事不力,竟让宋徽元凭空跑了。如今护院都不敢亲自前来向她禀明,反而将驸马的贴身侍从推了出来。
而她近来一门心思倾注在驸马的伤上,倒确实有些忘了宋徽元的存在。
她朝宁安摆了摆手,宁安舒了口气退下后,一时间里间只余满屋寂静。
苏裴晗一早便察觉到她情绪的骤变,缓步走到拔步床旁,握着她的柔荑望进她眼里,“当初看他孤苦,将他留在府中。而今他走了,估摸着也有自己的生计,卿卿不必担忧。”
宋卿卿抬眸,二人四目相对。她强忍下心头陡然生出的不安,又在苏裴晗的柔声安抚中定了定心神。
苏裴晗也适时提醒了她,她倏然想到沈宥前不久来府中留下的话。
既然宋徽元能从她这公主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必然是有旁人相助。而在这京都之中,能将手伸到她府邸的人屈指可数,林毅就算得上是其中一个。
这般想着,她也欲将前尘尽数倾诉于口。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玉芙在屏风外躬身行礼道:“公主,林家送来请柬,邀公主同游春日宴。”
苏裴晗替她将请柬接过,打开瞧了瞧,不解道:“怎么是今日?”
宋卿卿一听便知,这哪里是春日游园的宴席,分明是给她下的一场鸿门宴。
昨日宋徽元才出逃,今日林家就这么巧地送上请柬,赶着时辰。其中必然有蹊跷。
以往府里也偶尔会收到些请柬,但她向来不爱掺和那些奉承场面。自今岁来,除了母后寿宴,她便再没有参加过其他宴会。
宋卿卿坐在床沿边看了看长身玉立的苏裴晗,“不如……夫君今日与我同去?”
苏裴晗闻言怔了怔,没料到她竟会答应下来,但仍朝她点了点头。
林府举办盛宴一向不在京中府邸内,而是在郊外的一处雅庄里。
宋卿卿自婚后第一次参与这样的筵席,一时间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她这里。
天朗气清,游园内花枝初绽。席上女眷大多还待字闺中,因此男女宴客用一方屏风相隔开来。
宋卿卿隔着朦胧屏风往另一头看,依稀可见苏裴晗正与旧友寒暄。
“公主和驸马分开一刻,这就忍不住偷偷瞧他了?”
揶揄声霎时吸引了席上众女客的注意。当初琼华公主心系沈宥之事众人皆知,孰料最后竟然和新科探花郎结为连理。
京中众人皆道这二人不出三月定会和离,却没想到今日竟能一同出席林府春宴。
宋卿卿毫不在意四周打量的目光,面色如常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身旁出声的女眷见她未理,只能讪讪笑了两声。
林鹤云不露声色地将席面上话题一转,众人也顺势被她吸引。
日色渐深,宋卿卿在满园春色里慢慢没了耐心。她刚欲起身,便与迎面的婢女撞了个满怀。
婢女手中端着热汤,霎时倾洒在她身上。
虽说春日里衣衫不算薄,但到底有少许汤汁飞溅于她手背。
林鹤云急色上前,将婢女训斥一番,而后命下人将宋卿卿领到厢房换件衣裳。
西厢内。
玉芙一边为宋卿卿更衣,一边不满道:“这林府下人行事怎么如此不小心,瞧公主这手都被烫红了。”
宋卿卿垂眸不语,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公主,林小姐担心您伤了手,特意命奴婢拿些抹伤的药给您。”
玉芙将门打开一条缝,不耐地瞪了瞪来人,随后将药瓶拿了过来。
她回身给宋卿卿抹着药,面上仍是一副不虞之色。
宋卿卿思绪纷杂,空气中传来隐隐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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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后,席面上倏然没了宋卿卿的声音。
方才揶揄之语苏裴晗听进耳里,身旁同僚还小声拿他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