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站遇袭
冼钟跟林晟闹得急赤白脸,却跟庄主惺惺相惜。他俩都是责任感很强的人,觉得预防天灾是分内之事。若是做得不好,便有负所学,不配接受世人追捧。
俩人从旱涝聊到地震,滔滔不绝。
船上空间狭小只能长久得维持同一个坐姿,冼钟久坐腿麻不得不活动一下身体,庄主不但配合着让出空间,还热情地伸手给冼老捏捏腿缓解酸麻。这人清高得要死,面对百灵先生都没这么“狗腿”。
“大灾之后必有大震。”庄主担忧地说。
“南北我都做了功课,唯独西部不能涉足。”冼钟苦笑道,“五年前我想去西部看看,差点儿被当成奸细。”
庄主听后愤慨道:“他们是自断生路,真以为脱离中原能过得更好呢!”
聊到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俩人恨不得把自己一生求知的艰难经历翻出来倾诉一遍。
日头偏西,缪泠躲在林晟身后,额头一点一顿好像是困了。
林晟打趣道:“原来也不是很好学啊!”
“学完了,老师们现在是相见恨晚,浓情缱绻。”缪泠调皮得胡说八道。
阳光正好,水面平静,缪泠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冼钟听得清清楚楚。冼钟瞥过来一眼,林晟便把肩膀展开将缪泠挡得严严实实,好像是护着口无遮拦的缪泠不被冼钟责备。
冼钟无奈道:“接下来没甚要紧事,我们再采些水样和植被即可。日头晒得紧,小姐先回去吧!”
周非附和道:“对对对,太晒了!清荷都顶不住,小姐莫要勉强。”
赶紧回军营心里才能踏实。
先登军见状自然不放过这个奚落的机会,说:“小姐的兵就是娇贵,还怕晒!”
说完哈哈大笑,将不礼貌发挥得淋漓尽致。
林晟小声解释:“他们这怨气不是冲着你,别在意。”
缪泠本来不想生气,但被林晟安慰一下便真觉得委屈了,忍不住朝他发火:“我不在意,先登军不就这德性吗?你带的兵,像你。”
林晟被骂还咧着嘴傻乐,他发现缪泠在外人面前极有教养,只会对亲近的人发脾气。愿意骂他,就是没把他当外人。
“对啊,日头太晒了。”林晟笑道,“我也受不了,一同回去吧!”
这句话有点儿背刺先登军的嫌疑,士兵也有脾气,于是一大半留下来跟着庄主晒太阳,只有少数随林晟返回。
琼州兵也没有全数返回,而是留下一半保护冼钟。大灾将至,冼钟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不能疏忽。
他们来时浩浩荡荡上千人,回去只有两三百。周非越想越不对劲,觉得今天事事不顺,处处意外。
“小姐,我们不回水站,直接归营吧!”周非谨慎道。
缪泠是肯听话的,但是中途士兵来报:“水站的老头因为害怕问责而自尽。”
“人怎么样了?”缪泠问。
“发现得及时,人是救下来了,但还未苏醒。”士兵回答。
人没醒,怎么就敢说救下来了?周非觉得这个士兵有问题!但他确信这位是琼州老兵,脸上也不见可疑之色,便反思自己太疑神疑鬼。
“走,去看看。”缪泠说道。
周非自然不希望小姐耽搁,但又无法阻拦,他知道以小姐的处事风格肯定要去探望一番。心里特别绝望,就好像已经预知洪涝,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水滔天肆虐千里。
水站里一片宁静,连虫鸣声都没有。
琼州兵在屋檐下躲阴凉,小孙子在门口玩泥巴,老人在中堂的地上摆着。
一位大夫正在诊治,一个黑漆竹篾十屉药箱打开放在一旁。药箱里除了医书和药物之外,还有笔墨纸砚和不少干粮。
有些穷苦人家书写不便,所以大夫自带纸笔,倒也合理。奇怪的是带这么多干粮做什么?大夫出诊最多半天往返,缺这口吃的?放在药箱里不重吗?
缪泠刚跨进门槛就把脚收回来,喝道:“把人拿下!”
周非觉得奇怪,这不像小姐的做事风格。士兵们也犹豫,老头已经躺平如何拿下?犹豫一下便去把大夫抓起来。
周非虽然不理解,但执行得彻底。小姐没说具体抓哪一个,自然就是都拿下,于是快步走向老头。
老头的伤口在额头,用纱布包裹得特别夸张。周非意识到小姐也许是怀疑伤口作假,便蹲在老头身侧,想要拆开纱布看一看。
琼州军中样样本领都有教学,自然也教大家如何处理外伤。在周非看来,大夫的包扎手法配不上那么专业的药箱。他正疑心着,突然后领一紧被提溜着站起来,紧接着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扫过腹部。
伤口不深,但好像有毒,受伤之后整个人都是麻的。
行刺的人正是先前闹着自尽的老头,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一击不中,老头便扔掉匕首,从一旁的桌案底下抽出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