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梦
殷陈一再坚持,香影只好另拿起一个漆碗夹了几块,站在一旁吃。
看着小丫鬟吃得两颊鼓鼓,殷陈笑了笑,又往她碗中夹了几块糕饼。
睡前,殷陈找出义妩留下的手记,她的手记中记载着许多杂症,以及这数年在汉地各处的药方。
卫皇后的症状实在蹊跷。
若是下毒,毒从何下?
何毒能潜伏一年之久,昼隐夜现,叫人寻不着踪迹。
多数毒都从口入,再者便是吸入。皇后饮食都有人试过,至于殿中别的物件更是不可能,椒房殿数百宫人,却只有卫皇后一人中毒,旁人毫无症状。
真真奇怪。
殷陈翻遍义妩的手记,也没能找到对应的症结。
——
正房内。
霍去病支着脑袋,想着出宫时殷陈的话,“到那时,皇后将陷入自证困境,怕又是一场六年前的宫闱祸事。”
殷陈那双眼,没来由地映在他脑中。
阿大给他散了发,将熏香移远,灭了多余的灯,只留一盏在他床边,“郎君早些歇下罢。”
他躺在床榻上,闭了眼。
“殷陈,我名殷陈。”那衣衫褴褛,满面血污的少女对着他笑。
殷陈?霍去病咀嚼着这两个字,想起了家中那个黏人的幼妹陈茵。
他此时跨在马上,手中环首刀正挑着殷陈的下巴。
少女身躯僵直,如同一株流沙常见的胡杨,手臂微微颤抖,臂上伤口崩裂,鲜血自指尖不断滴落。
他收刀入鞘,翻身下马,打了个响指,踏云听话退后几步。
“郎君若能带我回汉,我亦有东西可作为交换。”
“哦?你所说的是为何物?”霍去病半垂着眸,看向眼前清癯少女。
殷陈转身,自藏身的沙拐枣丛中提出一个包裹。
她将包裹递向他。
那原本雪白的狐裘如同在血水中捞出一般,透着浓浓的血腥味,霍去病退后一步,双眼微眯,“你不妨打开,让我看看是何物?”
殷陈耸耸肩,解开包裹,揪起那物什递到霍去病面前,笑靥明媚,“郎君觉得,这个东西可够格?”
而她手中抓着的,赫然是一颗头颅。
霍去病眸光一闪。
那是挛鞮产,昨夜被他一箭射倒之后没了踪迹,没想到他竟死在眼前这个凶悍少女手中。
“你怎会有他的头颅?”
“他昨夜慌不择路,竟跑到我面前来送死,我本想叫他活着,可他伤得太重,我便将他的头颅割下来了,我想你会需要他的头颅。”殷陈仍举着那颗头颅,补充道,“这是籍若侯挛鞮产,冒顿最小的儿子。”
霍去病瞥向她臂上不断渗血的伤口,“伤口包扎得不错。”
少女似乎有些不甘,将头颅放下,“我定不会你添麻烦,郎君能否行个方便?”
霍去病唇角翘起,“这可不够。”
“郎君还想要甚?”殷陈抬手揩了揩脸上的汗,歪头睨着霍去病。
“若你真是汉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你若骗我,我的刀可不介意再砍掉一颗头颅。”霍去病沉声道。
“我定会唯命是从,不敢欺瞒。”殷陈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将头颅再次递过去。
霍去病嫌弃拎过头颅,挂到鞍边,“我名霍去病。”
殷陈擦擦脸上的血水,揖了一礼,“霍……”
“校尉。”殷陈看着他,眸中多了一丝玩味。
下一瞬,她突然凑近他。
霍去病眼疾手快,抬起腰上刀鞘顶着她的肩膀,“姑子当心,我的刀可无眼。”
少女眸子一弯,侧过身子,瞬间贴近他,一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肢。
“好腰。”殷陈唇角勾起,抬眸看向他,眸中一片促狭。
他脸色一僵,抬手反擒住少女一只胳膊,将她迅速扯离,拉住她手臂时,却听到一声骨骼异响,发觉殷陈手肘骨头异常后凸翻折。
殷陈眉心紧扭,便一头朝他胸口栽来。
霍去病侧身闪到一旁,却见她脸朝下即将扎到一颗极尖的刺上,他无奈,松手向下揽住她的腰肢。
她身上又脏又臭。
霍去病啧了一声,手上传来温热触感,此时他方察觉少女腰肢细得惊人,几乎一掌就能覆住。
晨光之下,红袍玄甲身形如松的少年搂住清瘦少女的腰肢,他将手往上移了移,垂眸看向少女。
那双倔强的血红眸子被眼皮盖着,脸上都是血污,仔细看来,生得倒是有些英气,像个不服输的少年。
霍去病豁然睁眼,看向帐外那盏灯,他怎会梦到与她初见的场景?
心中烦躁,抬手掀开纱帐,将灯灭了,他复躺回床上。
这一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