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吴萍错愕，抬头看向宋雪，宋雪没听到甜宝的话，见母亲望过来，生怕她迁怒于孩子，伸手就要把甜宝抱走。

甜宝却摇摇头，更用力地抱着姥姥，不肯放开。

倒是宋时明也听到了甜宝刚才的话，他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脸，问她，“你说妈妈说得不对，那你说说，是哪里不对？”

甜宝握起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妈妈怎么能说姥爷和姥姥不爱她呢，这是不对的！每个爸爸妈妈都是爱孩子的！就像爸爸妈妈爱甜宝一样，姥爷姥姥也是爱妈妈的！”

宋雪不知道甜宝怎么会这样说话，她擦了擦眼泪，有些惊讶地看着甜宝，又有些羞愧地看着父母。

气头上的话最是伤人，刚才在与父母争吵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幼时亲戚的玩笑话“你爸妈喜欢弟弟还是喜欢你啊”；想的是自己被父母逼着做家务而弟弟却可以玩耍；想的是参加工作后上交所有的工资，还要被父母责骂没本事，而弟弟却考上首都的大学给父母脸上争光。

但是冷静下来再想想，父母确实是有些重男轻女，也确实是很在乎自己的面子，不过相比于这个时代其他人，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还记得小时候的炒鸡蛋，从来都是自己和弟弟一人一半，不像隔壁刘家，只让女孩子眼巴巴地流着口水看着男孩子吃；上学读书，也是供姐弟二人一起，而不是像隔壁刘家那样，让女孩子早早辍学打工，赚的钱交家里，让男孩子扒在她们身上吸血；参加工作后，父母虽然没收了工资，但她吃喝穿住都在家里，自己的工资也没被拿来贴补家用，而是被一笔笔存起来，说是当作她的嫁妆。

这样想起来，宋雪又忍不住垂泪，怯怯喊了声，“爸，妈。”

宋时明冷哼，“看看你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

他还想说什么，但被心急的甜宝打断，她在吴萍怀里，却冲宋时明的方向伸开双臂，咿咿呀呀要姥爷抱，宋时明这下绷不住脸了，从妻子怀里接过甜宝。

甜宝的声音软软糯糯，这会儿很着急地对着宋时明说，“姥爷，不是这样的！妈妈也很爱姥爷和姥姥的！我经常看到妈妈偷偷看姥爷和姥姥的照片！妈妈还哭了！流了好多好多眼泪！”甜宝边说着，边举起手，画了个好大的圆圈，是流很多眼泪的意思，她脸上的表情也一本正经的，看起来严肃极了。

宋时明听她这样说，心里是难过又好笑。难过是为了女儿，这三四年间，女儿心里不好受，他们夫妻也未必好过；好笑却是为了外孙女，这个小丫头古灵精怪，又这般贴心，实在讨喜。

他叹了口气，对宋雪夫妻道，“这周末回家吃饭吧。”

这话说了，吴萍不免别扭，但看了看外孙女，也不再说话。倒是许向国和宋雪，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是这么多年终于得到认可的狂喜，宋雪高兴得又流了眼泪，许向国抱着她，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孙厂长本来隔岸观火，打算渔翁得利，没想到这次宋老师和吴医生这么容易就平息，他还等着许向国把业务科科长的职位腾出来给自己小舅子呢！不得不觍着脸笑道，“那宋老师，您之前和我说的那件事……？”

宋时明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折腾吧，我不管了。”

孙厂长高高吊起的心又重重地坠了下去，落不到底。宋老师和吴医生不闹了，那他师出无名，还怎么给小舅子运作？回家老婆知道了，又该作死作活。这个蠢婆娘也不想想，那许向国是好对付的吗？孙厂长只能恭恭敬敬地把宋时明和吴萍先送走。

宋时明怀里抱着甜宝，走到食品厂大门才把她交还给宋雪，甜宝一直甜甜地笑着，像吃了甜蜜素，身上也有股奶香味，活泼烂漫，让从不带孩子的宋时明都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子。

许甜心里也很高兴，她还记得上辈子妈妈提起过，她和爸爸结婚后，家里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直到许甜四岁差点走丢，娘家帮忙也去找，终于渐渐恢复走动。也是因为小时候的甜宝是很像妈妈的，姥爷姥姥看了才会心软，只不过那时候的甜宝懵懵懂懂，舅舅家的表妹也更讨人喜欢，所以直到许甜重生，他们家和姥爷姥姥家也不过是不咸不淡地往来。

但现在不会了！这辈子有她在，爸爸妈妈的工作保住了，姥爷姥姥和父母也提前和好了，那他们就会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好一番折腾，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间，孙厂长不咸不淡地批评了他们几句，又说以后私事不许再闹到单位里来，否则严惩不贷。许向国知道他还指望着自己来给厂里拉单子呢，应付过去，陪着妻女去卫生所略略整理，一家三口就下班了。

他们现在住在食品厂的家属院，院门口最近有两家卤肉摊开张，似乎是想打价格战，今天你便宜八毛，明天我便宜一块。许向国和宋雪是双职工，又继承了甜宝爷爷和奶奶的大笔遗产，手上阔得很，再加上夫妻俩年轻，花钱更是散漫，隔老远闻到卤肉飘香，夫妻俩骑着自行车当即快蹬几下，而后双双停在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