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爻（三）

檀心再没碰过那瓶益气丹，隔天就把它扔给了杜守卿，“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们拿去分了。”

而杜守卿把灵丹分给大家时，她也正好在场。谁知萧千风在她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居然跟其他人一样接过灵丹，极为自然地放入口中吞下去，没有半分犹豫，甚至还眼睛一亮，似乎觉得味道挺好。

檀心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都没跟萧千风说过，萧千风也不主动跟她搭话，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其他人察言观色议论纷纷，不知他俩发生了什么。

直到后来，檀心终于突破炼气六层，正高兴地打算告诉长老们，就传来了萧千风突破炼气七层的消息。

当天晚些时候，她失踪了，一天一夜没出现，众人到处都找不着。

一贯嘻嘻哈哈的长老们脸都吓白了，三人下山分头去寻。

萧千风想起来，之前曾偶然见过她独自往山坡的方向去，又独自去那里找了一遍，果然在那块形似风穴的岩石底下找到了她。

檀心抱膝坐在阴影中，见他蓦地出现，只冷漠地抬起下巴冲他翻了个白眼。

萧千风心中火冒三丈，闭了闭眼强压怒意，没好气道：“跟我回去。”

檀心扭头不看他，懒懒道：“我是掌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萧千风，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萧千风忍无可忍，直言道：“檀心，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掌门。身为掌门，本该成为大家的表率，可你看看你的样子，只不过修炼遇到些困难，就发大小姐脾气跑出来，让我们所有人停下所有事来找你，宝贵的修炼时间都用来迁就你。你觉得像话吗，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谁说我遇到了困难？！修炼没意思透了，我压根就不喜欢，你给我听清楚，是我不喜欢！都怪你，是你来了之后才多了那么多破事，本掌门现在就将你逐出竹爻门，从今天起不准待在朱雀山，也再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你以为我想管你吗，我若有闲功夫宁肯去喂鸡，也比跟你说话浪费时间强。你自知理亏，就拿掌门身份压人一头，你扪心自问，可配得上别人称呼你一声掌门？你从当上掌门起一直到今日，可有为竹爻门解决过任何问题，筹谋展望过丁点未来？依我看，也不用现在急着开口赶人，你一贯贪玩任性，照这样下去竹爻门迟早败在你手里，到时候大家自然各奔前程再不相见。”

萧千风把憋了好久的话都说出来，感到十分过瘾。

正等着檀心蛮横回应，却见她眼神逐渐黯淡，好像泄了气般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低着头喃喃了一句，“本来就是没有未来的……”

不知为何，那一瞬她明明没哭，却看起来很可怜。

晴朗无云的天气里，岩石阴影下的小小身影，像一只无助躲雨的湿漉漉的小动物。

萧千风如同被什么敲了下头，幡然醒悟顿时后悔。

耳畔仿佛有个声音在咆哮：她比你小两岁，你究竟在做什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未来的修真界最强者，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么重的话！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窘得连脖子也刷地红了，好在四周无人看见。

他呆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喂，你、你怎么了，干嘛一下子这么丧气？”

可她仍然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萧千风习惯了她盛气凌人的样子，习惯了无所顾忌的对话，对眼前这个低落的少女完全束手无策。

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青草，又道：“你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躲起来？掌门可是整个仙门最重要的人，不能像这样随便消失。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着急，邱长老都快急哭了。”

蓦地，檀心唇边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知道是被他说的哪一句打动了，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要当这个掌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