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猫跳上床挨着她的腰躺下。卿欢揉揉它脑袋,摘掉眼镜放在一旁,把胳膊搭在眼睛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很疲惫。这种疲惫感起初只有一个点的大小,后来就开始蔓延扩散至四肢百骇。其实早该习惯的,毕竟一天当中,无论她之前有多么开心,之后也总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切入这样一个时间段。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干不了,浑身力气全无地瘫在某个地方,心和脑子全是空的。
就这么过了许久,身边的猫突然抖了抖耳朵坐起来,卿欢也跟着直起身,一把关掉了还在外放的手机音。她屏息听着楼外响起的大门闭合声,过两秒,猫跳下床走去门口,卿欢则翻身下床,关上了屋门。
她飞快地整理好床铺,把手机塞进枕头下,头埋进被子里,在心里开始倒计时。数到一的时候,家门被人打开了,他爹妈的争吵声由远及近。
“你去哪儿了?”
“你又去哪儿了?”
客厅的灯被人重重摁开,有人把车钥匙摔在了电视柜上。
“我今早走的时候就说了!我晚上有饭局!倒是你,你一个小学老师,能干什么活回来到这么晚!?”
客厅里,她妈也狠狠摔了钥匙,压着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怒气:“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么晚?卿正你有良心吗,你看看你手机,我今晚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接了吗?”
“我没听见!”
“放屁,我看你就是压根不想接!”
先前的短暂安宁不复存在,取而代之地是望不到头的怒骂和争吵。卿欢翻了个身,摸出耳机戴上,拿被子盖住了脑袋。客厅里的吵架声震天响,从玄关到阳台再到卫生间,最后伴着“哐当”一声巨响掩盖在对面的卧室门里。
卿欢重新睁开了眼。
漆黑的房间,楼外不知谁家的车开进院子,车灯照在天花板上,斜斜一道白线亮的刺眼。她盯着那处,记忆慢慢飘得很远。
她想起了小时候住在老家的那些年。
当时家里的老人还跟他们住在一起,俩老年人一间房,她父母一间房。她的房间夹在二者之中,每到傍晚,两面的争吵和摔打声就开始变得震天响。被惊动的邻居们闻声赶来,在大门口敲门,她不敢出去,就躲在反锁的房门后面哭。哭也不能哭出声,因为她爸会被她的哭声激怒,踹开房门进来打她。所以她只能牙咬着胳膊,头埋在膝盖里一阵阵的抖。
当时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天当中只有她的家人总在吵架。为工作,为调动,为花销,为买房,为给她选个好学校。不,也不止于此,就连酱油醋该买什么样的牌子,冰箱里过夜的速冻食品为什么不扔这种小事他们也会吵得头破血流。后来吵得次数多了,就连楼里的邻居也懒得再劝,掀掀眼皮往她家窗口瞥上一眼,然后皱着眉关上自家的窗户。
慢慢熬吧,早晚会习惯的。等人心和感情都被时间耗麻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好说道的了。
迷迷糊糊蜷缩在床角睡过去,第二天早上房门被卿正大力推开的时候,卿欢正裹着被子,以一个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姿势缩在床的最里侧。
卿正看不上她这种小家子气的睡姿,每回见了都要指着她鼻子骂她没出息。卿欢也不吭声,揣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从床上弹起来,飞快地换好校服,扒几口早饭,然后一路无话地听着她爹对她的怒骂声到学校。等下了车跑进校门,她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去。
秋意渐浓,道路两边的树黄了大片。一群高年级的值日生拎着桶和扫帚沿途扫着落叶。扫一会儿又追着闹起来,一人一把叶子扬得到处都是,像落了场金黄的雨。远处的值班老师指着那几个人喊了一声,一群人又互相瞅瞅,嘻嘻哈哈地作鸟兽散。
卿欢弯腰把掉在自己脚边的一片黄叶捡起来,拿回教室夹进了课本里。合上书抬头的时候,见李尚禹和伏城先后啃着包子油条从前门晃进来。经过她桌前时,两人对上眼,伏城含混不清地冲她挑下眉,打招呼道:“早。”
卿欢她之前在学校见到伏城,一般都单方面装不认识,主要是嫌尴尬,毕竟这人为人处世一向扎眼,跟她横竖不是一路的。乍一有交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伏城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很短地愣了下,才干巴巴地回了句:“早。”
李尚禹站在旁边,咬着包子上下打量他们一眼,不怀好意地拿胳膊肘捅了捅伏城。伏城懒得搭理他,挎着书包回桌了。李尚禹颠颠儿地追过去,两人勾着脖子不知道说了点儿什么,伏城抬脚给他踹开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觉的缘故,今早没上多久早自习卿欢就开始犯困。
他们班在顶楼,早读的时候巡视老师不常来,期间只有篮球队的教练过来敲过一次门叫男生去训练。
没人看管,卿欢头埋在书底下睡了个昏天黑地。睡也睡不踏实,昏一阵,醒一阵的,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再睁眼的时候,面前是教导主任一张乌黑的脸。
老主任还惦记着前段日子她在办公室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