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余鸣一早起来,先是去溪下打水,打了水回来,他又偷偷摸摸地潜回道观。道观被贴了封条,他鲤鱼打滚一般翻进去,进了灶房舀米做饭,饭菜做好,他先搬来石头把饭菜放在墙头上,而后跃下墙角,再垫起几块石头取回。
一通忙碌,等到他拿着饭食去到茅草屋时,天已经时隐隐过了上午。
茅草屋便是在桃溪的下游,草屋旁边有个牛圈,既然有牛,茅草屋便不是废弃的。
那养牛的老头来看过师兄一次,见他昏迷不醒的模样,便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余鸣和花铃两人心神不定地发呆,忽得听那老头丢下一句,“我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你们要想吃饭,可得自己想办法。”
话说完,老头走了。花铃和老七的心勉强落了地。这老头愿意收留他们……
花铃尚是反应不过来,老七已是忙上去说了一声谢。老头没搭理他,过了一会儿却送来了一包窝头。他们当天不敢在观里久待,只是匆忙收拾了东西就跑出来了。跑出来,又不知该去哪里。城里是去不得的,余鸣本是打算带着师兄回自己家,可一来他家远,二来不知官府会不会去他家里搜查,暂时打消了这念头。背着师兄到了溪下,他们发现了旁边一块空地上有座草屋。
草屋没人,余鸣背了师兄一路,便想着歇息歇息,等老头赶牛来时,他们是恰好和人撞上。
这老头子和余鸣见过几面,然而互相俱是不认识,彼此只知对方是附近的,余鸣是观里的道士,老头便是乡下的养牛人。
老头能收留他们,余鸣感谢不已,然而这老头也不富裕,不可能养他们三个人,是以余鸣天天起早,趁着晨雾时分偷回观中做饭。
他每次皆是急急忙忙,说是提心吊胆谋生不为过。是以做出的饭菜味道,自然是比不了以往。
但师妹没表现出一丝嫌弃,师兄昏迷着的时候吃不了生硬的,余鸣拿大碗装了小米粥,花铃见他来了,客气话一句不说,洗净了个小木勺舀米粥,一勺一勺喂给师兄。
这活儿本不该让师妹做,可余鸣一路匆忙回来,着实累了手脚,有回他准备喂师兄喝水,手一抖,水就洒在师兄的侧颊上。
师兄有了几分削瘦像。他一直没有醒过来。自打余鸣把他背回来,他便是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的师兄是陌生的,可老七和花铃看他却是一眼是一眼,丝毫不敢敷衍。余鸣不通医术,在这种时候,也无法将师兄背出去看医生。他瞎看了看师兄,师兄虽是有伤,可也不是什么致命伤,为什么却醒不过来呢。
好在虽然醒不过来,他的气息却是平稳的,花铃老时不时去探他呼吸,生怕一刻不注意他便断气。
“师兄——”,老七徒劳唤一声,躺着的那人容色平静。花铃手里还端了大半碗粥,她很小心地喂,可也只喂下了几口。此刻捧着粥,她垂头看着地面,鼻尖发红,眼眶发酸,猝不及防掉下了眼泪。
余鸣装作没有看见。这几天师妹皆是这样,默不作声便回掉眼泪,好在不过片刻,她抹了抹脸,又恢复如常。真是如常吗……老七心想,如若师兄醒不来,师妹只怕会成一个痴痴的疯婆子。
大师兄昏迷的这几天里,即便木讷如老七也瞧了出来,他这个师妹,心里最关心的人可能就是他们的大师兄。
要是大师兄自此没了,老七收拾收拾,也能回老家勉强过活。花铃却不知会怎么样。
茅草屋简陋,到底是夏夜,扛住了蚊子,硬捱也能捱一夜。老七忽然发现一件事,大师兄身边几乎没有蚊子。于是夜里他紧挨着师兄,师妹在一旁睡着了,然而不时就伸手扇打蚊虫,睡成了一个可怜的模样,他看不过去,把师妹抱过来,也紧挨着师兄。
两人一左一右,都睡在师兄旁边,身下仅一床薄褥子,枕头当然没有,只能用衣服垫垫脑袋。睡得不说有多难受,可挨着师兄,余鸣觉得安心,如果师兄醒不来了,他就好好地葬了师兄,然后带着师妹回老家种田去。
花铃没有余鸣那般长远的打算,她身上又痒又痛,是个很煎熬的昏睡状态,被挪了位置,隐隐约约便睁开了眼睛。一眼之间,朦胧瞧见一个轮廓。她下意识伸手去他鼻子下探了探,呼吸清浅,她收回手,陡然之间似乎听到了声舒气声。
昏沉之中传到她耳朵里,花铃觉得大概是余师兄,可距离那么近。她昏昏欲睡,无暇思索。靠在他身边,依稀又闻到了香。
她很诧异地想,他身上怎么老是香香的。
日头破晓,月亮还挂在明空中,耳边却已经传来鸡鸣。
鸡鸣极响,嘹亮直冲。唐枕便是在破晓的时候睁了眼睛。
一睁眼,他便发觉身上多了累赘,低头一看,左边的是睡得像猪一样沉的老七,右边的是睡得像猫一样的花铃。他多余地想了一想,还有一个兔子一样警惕的小五,怎么不见?
陆午没回来,这让余鸣和花铃都统一地担忧了几天,可要照顾一个重伤的师兄,又顾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