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范闲和言冰云这才明白,原来是有人故意把沈重的死讯透露给她,她一时受不了打击,万念俱灰之下选择投湖自尽追随兄长而去。
言冰云即刻处决了那两名多嘴的士兵,并下令谁若是再敢透露半个字,死无全尸。
“想不到冷漠至极的小言公子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王启年摇头晃脑、啧啧直叹。
范闲也跟着叹了一声:“这才有点人情味儿嘛。”
他之前举凡说话一般总以“一切为了大庆!”作为开口。
或者以“我等既为庆人,自当以庆国利益为先!”做结尾陈词。
范闲甚至一度觉得他就像是被组织洗了脑的爱国机器,眼里只有任务心里只有大庆。
现在好了,心里又多了一个沈大小姐,尽管言冰云极力否认,范闲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
沈婉儿抱着双膝坐在马车一侧神情呆滞一言不发。言冰云端坐在另一侧,望着她眉间隐忧连连。
为了防止她再有自杀的动作,言冰云自她醒来之后便一直守着她,用膳也守着,睡觉时言冰云也宿在门外守着,可谓形影不离,不让她有丁点离开自己视线的空隙。
范闲都忍不住调侃他像个尾随跟踪的变态,只不过他这个变态行事光明正大。言冰云虽然不明白变态是何意思,但直觉得出来不是啥好词。
马车内空气压抑的让人窒息,沈婉儿拉开了一侧的帘子,正想探出头透口气。
言冰云却以为她是要跳车,一把又给按了回去。
“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与我哥终究是不死不休。”
沈婉儿突然出声,这是她十多日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顿了顿,又道:
“我也同你说过,若哪日你把我哥杀了,便把我一并杀了就好。可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的活着?”
沈婉儿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语调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绾绾……我……”
言冰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沈重的死虽然不是他直接促成,其中却也有他的手笔。
沈婉儿透过帘子飘动的缝隙望向远处,像是没有生机的布玩偶一般,神情漠然,只余空洞洞一片面色。
“爹娘去世的太早,我都来不及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我哥那时候也不过十几岁,就承担起全府重任还要分心照顾我,含辛茹苦,如兄如父,他从没让我受过半分委屈,从没对我说过半句重话。可是……我都没来得及报答他,他就这样永远地离开我了。”
“小范大人告诉我,北齐小皇帝要亲政,我哥作为太后跟前第一重臣,早就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小皇帝迟早会杀了我哥,我哥终究难逃一死。你的暴露及庆国使团的到来,只是恰好推进了这件事的快速发展。可是……不论早晚,我都希望我哥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你说,我为了你违背我哥的禁令,三番两次给你通风报信,我哥当时该有多痛心疾首。”
沈婉儿说到这,突兀地笑了笑,那笑容凄怆哀伤得近乎透明易碎。
“我忘了,你没有心,自然体会不到。”
言冰云心如刀绞,望着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之色,他搭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
“小范大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兄长更如是。他说我哥和他做了笔交易,让他将我带去庆国的,他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沈婉儿这才抬头看了言冰云一眼:
“所以你以后不必看管着我了,我不会再轻生了,我哥希望我活下去,我就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