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长安,又落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似烟非烟,似雾非雾。
腊月二十六,长安县民共写万人书,长安县令赵成元与百姓长跪大明宫门,终得灾款批复,天恩浩荡。而太子为使灾民居所迅速复建,竟拨了东宫府兵近半数前去投建。
荣恨桃听到这消息时,正和邓艾两个人钻在屋子里,琢磨那只九转壶。
《器史》上所载确实为九转壶的制法。因荣恨桃之前已修复过五转,这会儿看起这部书来,并不难懂,不多时,她便已将其修至六转。
荣恨桃笑逐颜开:“太好了。”
邓艾笑话她:“你是因自己不用出钱了高兴,还是因为圣人出钱了高兴?”
荣恨桃并不回避这个话题,她笑道:“都有。”
她眉头又一皱:“只不过,太子殿下将一半的府兵调去铜雀街,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
邓艾唔了一声:“太子殿下自有他的考量。”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是高扬。
高扬的发冠、脸上、肩膀上皆是雪:“爷,琳琅苑那边有消息了。”
邓艾放下手里的一方鎏金银片,是方才荣恨桃要插入壶中以做转动的隔片。
他看了高扬一眼,借步于门旁,听完高扬的回话,他的目光沉沉的。
邓艾回望了一眼荣恨桃,与她一笑:“一会儿我跟长留一道去一趟琳琅苑,你不必等我。”
荣恨桃却立在那里,如一片轻得不能再轻的云霞:“我等你回来。”
邓艾直视她的眉眼。
荣恨桃的神色炯炯,她又重复了一遍:“邓时英,我等你回来。”
他转身去了,身影融在那片茫茫的雪中。
荣恨桃的目色重新落回那只九转壶上。在邓艾回来之前,她要把这壶修好。
邓艾与谢以慕先行去了趟京兆府。
谢以慕拿出今日底下人探得的琳琅苑地图:“按铜雀街当日爆炸的情形来看,硝石和硫磺的数目不少。满长安城里能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不多。而琳琅苑距铜雀街不远,最为方便。”
谢以慕于琳琅苑东南角一指:“长安冬日盛行西北风,此地位于东南角,储物最为干燥。”
邓艾抱臂站在案边:“此话不假。我之前去琳琅苑的几次,赌坊、青楼大多位于西边和北边,鲜去东南方向。”
邓艾又看了一眼地图。多尔麒的房间在地图的西南角。
谢以慕面上凝着一层不解:“但外地货物进京,必会查验。他们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进长安的?”
邓艾回忆起多尔麒屋里挂着的那副毛毯,冷冷一笑:“恐怕就是用的他们最常贩卖的商品。”
谢以慕满脸惊诧:“毯子?”
邓艾笑了笑,嘴角上的弧度满是轻蔑:“之前查获的那批朱砂,乃是与黏土同烧,制成了瓷器。想必硝石、硫磺也用的类似的法子。”
“用毛毯遮人耳目,是最好的选择。”
邓艾又问道:“那本书是谁作的,可有线索?”
谢以慕临摹了几页那本书的画相、笔迹。在临摹时,他便心觉异样,这会儿邓艾问起,他便道:“一时还没有这么线索,不过看样子像是女子的笔法,期间绘画亦不少受波斯画风的影响。”
波斯?还是女子?
邓艾想到据说多尔麒的母亲便是位中原人,难不成这书出自多尔麒母亲之手?
荣恨桃在案前已埋头了一整日,她问过双溪时辰。
已是酉时,邓艾还没回来。
外头的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荣恨桃觉得眼皮直跳,她收起那只九转壶,又将那些金片、银片、小撍子等物件全收好,唤来双溪,说要出门。
外头暮色四合,阴沉沉的天,压抑着什么。
双溪试探道:“夫人不若待在园子里,再等等世子爷就该回来了。”
荣恨桃却摇头:“我要去洒金街外等他。”
邓艾跟谢以慕照旧立在琳琅苑的左墙下,朝里面布谷了两声。然而,这次传出来的不是两声,却是一声。
邓艾的神色一压,恐怕多尔麒他们已经有所警觉。
他跟谢以慕便退到了几居之外。
“怎么样?”邓艾问万奎。
万奎朝着邓艾和谢以慕见过礼,拱手回道:“琳琅苑内戒备森严,不好强攻。”
他们现在还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火药就藏匿于琳琅苑内,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搜查,还是得想个法子智取。不能说一举拿下,也得想办法靠近他们的仓廪。只要能拿下实质性的证据,这一切就迎刃而解。
邓艾抬头望了望,仍然是一片漆黑看不边的天际。
他与谢以慕示意一个眼神,接着就对高扬、赵明、万奎三人吩咐道:“我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