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京城

眼，只一眼，目光便被她牢牢锁住，再也挪不开来。

“姑娘，你一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优雅美貌的中年妇人微微探头，和蔼的问徐青芽：“可是迷路了？”

这位好心驻足的温柔妇人并非普通人，好巧不巧，正是准备外出拜访友人的将军夫人陆婉言，她方才撩开窗帘本是为了透口气，却没想到会意外发现徐青芽。

徐青芽今日穿着嫩绿色的朴素布衫裙，背上背着个缀有山茶花的小斗笠，头发用两条翠色丝带简单挽着，透出一股雨后初晴的清新气；未施粉黛的鹅蛋脸上挂有细细汗珠，估计是跑了一路，脸颊还飘着两朵小红晕，看起来甚是漂亮可爱。

可这些都不是让陆婉言停留的理由，真正令她在意的，是徐青芽的眉眼——一副跟儿子苏麒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

这种巧合，可不容易遇到。

“我是缁州人，今日和爷爷一同上京，无奈城门那里人太多，被冲散了。”

徐青芽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乡下来的，头一次上京，也不知道哪里找人，兜兜转转就到这边了……”

“这样……”陆婉言点头，沉吟片刻，笑道：“不如这样，你先随我进府中坐坐，我让夫君遣人帮你找，天黑之前定帮你把人寻到。”

“这……不太好吧。”徐青芽推辞，“夫人同我非亲非故……”

“你十分合我眼缘，我是吃斋奉佛之人，信这缘分一说。”

见她满脸狐疑，陆婉言又难得耐心同她解释：“这里是将军府，难道我这诰命的夫人还要谋害你这乡下来的小丫头不成，于我又没什么好处。”

这话说得直白，却也实诚，徐青芽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没啥值得将军夫人惦记的，便点点头，承了这份好意。

陆婉言成亲之前，是玉京有名的贵女，太傅陆成勋的掌上明珠。嫁的这位夫君名唤苏霍，官居一品，曾是沣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多次击退前来进犯的蚩琅大军，立下战功无数。

可惜三年前北献原之战，这位将军受了埋伏，被毒箭射伤左腿落了残疾，无法继续带兵。皇帝感念他的功绩，并没有遣散苏家军，还封其军侯，晋升其长子苏麒为兵部侍郎，为其女苏映秋和延烁郡王赐婚，苏家也因此一度在玉京风光无两。

这些京中轶事徐青芽不知情，自然也就没觉着害怕，直到坐进宽敞精致的马车，她才后知后觉这夫人的地位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高，若是不小心说错话唐突了人家，别说是找到爷爷，自己能不能回到缁州都是个问题。

一路无话，陆婉言扶额沉思，目光时不时在徐青芽脸上逡巡。徐青芽被她看出一身冷汗，却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得把头埋得低低的，装作在想事情。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在将军府后花园的六角亭里坐下，陆婉言把新鲜的瓜果推到徐青芽面前，和蔼问：“你家一共几口人？”

“两口人，只有我和爷爷。”

徐青芽接过她递来的贵妃芒，握在手里没有剥，拘谨道：“爹娘死得早，是爷爷把我养大的。”

“哦……”陆婉言点点头，又问：“你和你爷爷……生得像不像？”

“不太像。”

徐青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爷爷是国字脸，眼睛也小，听他说，我生得像我娘。不过我没有关于我娘的印象，也就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娘哪里人？”

“不知道，爷爷没同我讲，我便没问。”

“你今年多大？”

“一十七。”

“十七？那可真巧，和我家秋儿同岁。”

提到自家女儿，陆婉言眉眼温柔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徐青芽抱着芒果不动，便问：“怎么不吃？”

“回夫人，我……我吃不来这个……吃了会不舒服……”

“不舒服？”陆婉言心头一跳，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个不舒服法？腹胀？”

“不是……”徐青芽犹豫一会儿，小声道：“两年前爷爷从外地回来带了颗给我，我吃过之后没多久便嘴巴肿涨，脸上也起了好些小疹子……”

嘴肿起疹？！陆婉言脑海里登时浮现出苏麒儿时吃芒果后哭闹的场景，心中原本的怀疑立刻加剧，再看徐青芽时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那就更巧了，我家麒儿同你一样，也吃不了芒。”

涂着丹蔻的手在石桌上轻敲几下，陆婉言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她唤过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耳语几句，小丫头点点头，转身快步出了亭子。

二人一时无话，陆婉言盯着小丫鬟离去的方向发呆，徐青芽则小口吃着陆婉言塞给自己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