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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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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元倒后,董徊一直代行总统之权,实际不过是夹在营楚两军之间的墙头草传话人,无半分实权可言。如今楚系因开平内斗元气大伤,隔岸观火的孔修任自然把握时机,命原本退回营广的两支军队驻扎到玉子关,并极力推荐交通系首领蔡本任新总统,野心直指顶荆的政权。

新政府里连连开了几日的会,说是开会,实际不过是顶着高帽的撒泼吵架,孔修任与张克更是差些在堂上大打出手,闹得难看至极,最后引得各国公使都出了面。

储定池这回难得没顶在张克前面,由得他与孔修任言语相斗,但作为楚系的另一尊大佛,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这几日回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头扎进书房就不见人影,每每都等责初熟睡才回房,第二日天都没亮就又匆匆走了。

这日又讲是要在外面应酬,连晚饭也不回来吃了。责初洗完澡靠在床头读了会儿白天要讲的文章,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睡意虽未上来,但想着明日还有早课,就熄了灯躺下,脑袋刚沾上枕头却听门外脚步声传来。

储定池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摸亮了门边的一盏小夜灯,田妈后脚跟上来要服侍,被他抬手打发了回去,自顾解了外衣去浴室洗漱。

责初翻了个身面向里侧,看月光透过薄纱帘子碎落在窗前的小桌上,一时失了神。

储定池披着一身氤氲从浴室里出来,从挂着的外衣口袋里取出一小瓶药抖落了两下,倒出一片仰头吞了下去。责初原想就此假寐,听到他的动静忍不住撑着身子起来,眯起眼边瞧他手里的东西边说:“回来了。”

储定池把药瓶塞回袋里,眉头不自觉抽动了一下,迅速挂上笑脸哄说:“吵醒你了,今天小神仙请客多聊了会儿,我小声些,睡吧。”

责初目光没从他的大衣口袋上挪开,坐起来靠着床头问:“你刚刚吃的是药?”

储定池搓了搓手,走到床边坐下来,两脚一蹬棉拖进了被窝,同她一起仰靠在床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说:“关程带回来的解酒药,西药,讲比什么土方子都牢靠。”

责初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顺着他的话侧头问了句:“喝酒了?”

储定池拇指擦过眉心,低头笑笑说:“应酬哪有不喝的,那几位可都是财神爷,我给他们面子,他们送钱的时候才能爽快。”

责初听完他的话蹙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储定池以为她担心时局,刚想开口宽慰,却看她抬起头,盈盈眼波中是直白的担忧和若隐若现的委屈:“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你生病了是不是?”?

屋里这会儿静得出奇,二人目光相对,一个心有顾虑,一个揣着不安,最终还是储定池松了口,他企图再瞒久一些,但大多数时候病痛和情爱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那些断断续续的场景拼凑起来,也难叫人不怀疑。

见他不说话,责初更是焦急,双手不自觉地拽紧了棉被问:“是不是?”

“是。”储定池抬起右臂揽她入怀,手抚上她的肩膀才发觉她身子紧绷着,彷佛在害怕着什么,于是坦白之余他又继续假装气定神闲,食指轻点了两下太阳穴说,“就是偶尔头疼,休息就能好,不是大毛病就没想什么瞒不瞒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责初已是不好糊弄,追问说:“头疼总是有个原因的,叫陆医生看过没有?他怎么说呢?”

储定池面不改色地撒谎说:“看过了,遗传病,没得治,但也不要命,只叫我学会同这毛病相处着。”

责初缓缓从他怀里挣开,不讲是信还是不信,储定池看她欲言又止,想到一招激将法,爽声道说:“这样吧,你我都是外行,改天叫关程这个专家亲自来给你讲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都要觉得你舍不下我了。”

这招果然好使,责初听了,满脑子顾虑一下烟消云散,侧了个身躺下,又将棉被从他那边抽了些过来,冷淡地吐出一句怨言:“睡觉。”

第二日图书室又进了一大车书来,清一色的原版外文书,这次不光文学作品,连哲学史学的书籍也有含括,文科所校务委员长为此亲自拟了一封感谢信来,要责初代为翻译一封德文版本的,再送到垅记洋行去。

下午除了要批改一些初级的词法作业外没什么事,于是过了午饭责初便在校门口拦了辆东阳车,带着感谢信往垅记洋行在埃姆登街的办公大楼去。

她不用细想也知,这批赠书一定是雷娅的意思,但这会儿能见到的大概只是那位前一等秘书,克莱拉小姐。

责初去的时候前台的秘书小姐正在同德国人讲电话,随后又称克莱拉正在与客人会谈,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才看她起身抬手说:“里面请。”

责初跟着她进去,却见拐角处一身西服的孔战儒突然出现,冷浸浸的目光随他转身瞟过来,一下子有些晃了眼,待落定到责初眉宇间也不禁局促了分毫。

他步子停下来,还是领路的小秘书先伶俐地鞠了一躬说:“孔少爷。”

孔战儒借侧目应了一声适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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