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屋里大约沉默了半小时,夏礼知才远远听到有人嬉闹着走进来,身边的唐仪明有了动作,站起身立在椅子前迎接那群人,夏礼知自然是随着他一起起身,而后看着几双跻着绣花鞋的脚从眼下走过。
那群人在上首止步,唐仪明就带着夏礼知行至屋子中央,双双跪下给御内大总管张福宇行礼。
“这就是你家里给定娃娃亲的那个女子?”这声音听起来就透露着老气,甚至还与电视剧里塑造的那样有一种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感觉。
当然声音是次要的,让夏礼知惊讶的是她什么时候与唐仪明定过娃娃亲了,她的人设还有这样的设定?
她侧目看了看身边的唐仪明,听他对上面人道:“是她,幼时家中父母所定,后来入宫就不曾联系,此番,也算了却父母生前所愿。”
张福宇哑声咳嗽几声道:“怎么我听说,她还带着个娃娃呢?想必年纪不小了吧?”
“是,”唐仪明点头道,“年纪?”他一直忘记问夏礼知她如今年岁,只觉得她应该会比自己小上几载。
“回义父,愚妇二十有三了。”夏礼知适时搭话,且快速地抬眼扫了一下道,“孩子将有五岁。”
果然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只可惜怎么看他都给人为老不尊的感觉,因为他身边还站了好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年轻姑娘。
张福宇笑了笑,满不在乎道:“非是要责备于你,你大可娶一年轻貌美的女子享齐人之福,就此你还得给人养娃娃呢。”话音未落,他和那几个年轻的女子齐齐嬉笑起来。
这话说得极其不中听,唐仪明心里不舒服地看向夏礼知,唯恐她伤心,但夏礼知只是笑笑道:“是唐公公心善,愿意收留我们孤儿寡母,他自然是值得更好的女子,此番是愚妇高攀了。”
唐仪明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试图窥探到她的些许情绪,只是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生气。
“是个口齿伶俐的,”张福宇命令道,“抬起头来。”
夏礼知抬起头来却不直视他,只默默的等他开口,等了片刻,她不察痕迹地扫过上面坐着的所有面孔,然后在那个呆呆注视着前方的夫人脸上停顿了几秒。
“模样倒还算周正,”张福宇挥手让身侧的丫鬟给他捏着肩,“行了,敬过茶便跪安罢,陛下好不容易予了一日安闲,浪费在这等小事之上实属不该。”
“是。”唐仪明立刻叫人端了茶水来,夏礼知来前已经接受过培训,端着杯子礼数齐全地给张福宇敬过茶,轮到那个夫人的时候却假意没端稳,将温热的茶洒了将近一半在人家身上。
“夫人恕罪……”夏礼知慌乱且快速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立刻直起身子扯出手帕手忙脚乱地要给她擦拭,一番折腾后她清楚地看到了夫人手腕上又青又紫的伤。
“老爷,若没有事,我这便退下了。”夫人慌慌张张地起身告退,快步离开前厅。
张福宇倾过身体审视着跪在地上的夏礼知道:“你是故意而为之,且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嗯?”
夏礼知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故意的:“愚妇蠢笨,不慎冒犯了夫人,望您恕罪。”
“干爹勿恼,”出身宫里的人不精明不成活,张福宇能看得出她的刻意,唐仪明自然也清楚,不过他不清楚夏礼知如此动作的意图,只能替她解围道,“干爹您是陛下股肱之臣,气势非常,她初次见您紧张了些也是自然,您且消消气,儿子这就带她下去。”
“看见便看见了,一点伤而已,”张福宇轻蔑道,“不听话的女人就应该好好教训,明儿,你也是在御前伺候的,后宅之人理应教管好。”
“是。”
夏礼知跟着唐仪明退出前厅,刚跨出门槛敛了表情,跟着他继续往外走,背后屋里的这个老变态糟蹋年轻女子便罢了,居然还家/暴,真不是个东西!
“怎么看出来的?”刚出了府门,唐仪明便问了,“夫人她,明明没有露出马脚。”
夏礼知没有类比,没有将唐仪明划做和那个老家伙同类的人,直言道:“你看她明明妆容精致,举止得体,但唇上干裂起皮,目光呆滞,还有衣服也裹得严严实,对了,你那干爹出现时,她的脚明显往里缩了一下,那是害怕的反应。”
以前在她身边,家/暴其实也算常见的,她看见过那些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婶婶阿姨,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有和刚刚夫人相似的状态和特征。
“你不怕么?”唐仪明与她并肩走在巷道里,“刚刚他俨然是动怒了。”
夏礼知全然没有刚刚瑟缩、怯懦的状态,仰首挺胸地直视着前方:“伴君如伴虎,你们都不愧是在这样的环境成长起来的,被察觉也算理所应当,”她顿了一顿继续道,“我只是见不得夫人受这样的苦,有些难过罢了,还有刚刚,不还有您在吗?”
唐仪明顿步看向她,夏礼知也注视着他,良久,唐仪明点了点头。
“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