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员工

等到高文得到消息，带着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的陌生少年赶来的时候，周浅已经在附近的窑口转了一大圈，对各处窑口的管理状况和安全情况十分满意。

“干得不错，高文，”她不吝于夸赞下属的称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售卖情况怎么样？”

“莎法尔小姐，您教给我的白瓷——尤其是镶嵌黄金和宝石的贵重白瓷，已经得到了几乎所有国家贵族们的热烈欢迎，罗达帝国和忒洛斯帝国的商船，以及弗里曼群岛的各处海盗们都十分喜欢它们，我们就为了白瓷的烧制而增加了四条生产线，实在抱歉，我看瓷窑这半年里的收入已经超过一万金币，就没有提前征求您的意见，”给她拿来收支表格的时候，高文满脸都写着自豪，“我们的唐三彩产品已经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可，窑口增加到十条也依旧供不应求，青花瓷也因为魔爵们的收藏而成为我们这里价值最高的瓷器种类。”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今天空出一条青花瓷的窑口来，等到诺曼军团长过来，我们再尝试烧制一次斗彩瓷，”周浅很快吩咐道，“等到斗彩瓷器烧制成功，青花瓷就不会是我们瓷窑里最贵重的产品了。”

在她的世界，创下瓷器拍卖最高纪录的就是一件成化斗彩而不是青花。换了个世界，她也同样有信心将这种全新的瓷器拍卖出高价。

“好的，莎法尔小姐，”高文立刻点头应下，叫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艾迪，你去把三号窑口清理出来，它应该快烧完了。”

“是的，先生。”那位浅色头发的少年面容平静，很快就领命走了出去。周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少年的模样有些眼熟。

他的头发是颜色浅淡的小麦色，长相清俊秀气，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静默如深潭，带着些许并不属于他这般年纪的沉稳和冷漠，就连面容都是惯常淡淡的，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也能做出除了漠然之外的其他表情。

“这个孩子，他长得和你可真像，”她又看了看高文的样子，才明白过来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他是你新招聘的助手吗？”

“是的，艾迪以前曾经是位海盗船上的奴隶，他一个月前找到这里，说他曾经在很久之前得到过您的搭救保住性命，希望能够在您这里工作报答您，”高文沉默片刻，轻声道，“看到艾迪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亲切，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和我有些像吧，人也聪明，我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瓷胎作画了，他对绘画很有天赋。”

周浅先是有些怀疑对方所说的报恩，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救过一些人，在她发现了那条笨蛋美鱼的海盗船上，但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少年究竟是不是那群奴隶其中之一了——即使他是，他的样子也和现在差别太大了，她根本不可能认得出来。

“如果他真的聪明学得快，就暂时把他留下来吧，”周浅还是对这少年的来历有些怀疑，却又有些说不分明，“在确认他值得完全信任之前，不要向他透露苏麻离青和回青颜料的调制方法，还有斗彩瓷的烧制流程，也要在这段时间里对他完全保密。”

“我明白了，莎法尔小姐，”高文轻叹一声，“可是，我仍然觉得，艾迪是真的对我，和对您……并没有什么恶意。”

“再观察一阵子吧，高文，”周浅眉头微皱，“我只是有一种直觉，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我实在做不到就这样让他拿到瓷窑的所有秘密。”

高文唇角微微翕动，最终，他还是长叹一声，选择了沉默照办。

他看到这少年的第一眼，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与亲切感。也正是因为这种莫名的亲切感作祟，他总对这位自称为艾迪的少年多了几分信任，甚至真的动过几回想要认真培养他的心思，又因为没有得到批准而作罢。

“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来了解他，高文，”周浅轻声说道，“你知道的，弗里曼群岛这个地方，海盗们能够使用的方法……太多了，且向来没有底线。”

“……我懂了，”高文沉默良久，终于在心中妥协，“对不起，莎法尔小姐，是我冲动了，没有考虑太多。”

“不怪你，”周浅道，“他如果真的怀抱某些目的，那么，他总会有暴露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