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湖纪事
接下来的一个月,杜方取出工具箱里便携式的电据和电钻,比对着七孔骨笛的样子,将捡来的仙鹤翅骨磨掉两头,打通骨髓,在最右端钻了一个小孔,再根据天生的绝对音高判断笛音,继续钻孔。做废了两根后,他终于制作出能够跨越两个八度且半阶音齐全的骨笛。
学习一门新的语言需要时间,但音乐却不会,只要记住不同曲调代表的指令,那些具有语言障碍和目盲视弱的人就能顺畅地沟通和交流,当然更重要的是,让那些目盲和视弱者根据笛声的指令进行劳作,让每一天的生产和休息具有规律,让即将进行绵延四季耕作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收获。
原始人对骨笛异常好奇,也十分配合根据笛声的指令来进行生产和生活。随着劳作人数的增加,一两支骨笛很快变得不够用。杜方知道用电钻和电锯制作骨笛不是长久之计,要想让这些原始人一直掌握这门技术,必须找到能够让他们进行骨笛制作的方法和材料。
好在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到半个月,他便在附近的森林中找到一处燧石坑,这些石块格外坚硬,虽然钻孔的效率没有电钻高,但好歹是当时能够获得的最佳材料。
无数的骨笛在此后的一年里被制作出来,即便是那些无法进行体力劳动的人也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活计。笛声带给他们规律的生活,告诉他们日影和耕作之间的秘密,又在收获的季节里和他们一起庆祝这一年的丰收。
杜方教授原始人自己的语言,一笔一画地在地上用树枝写下那些他们看不懂的契形符号,告诉他们这些叫做“文字”。原始人的理解力终究有限,很难准确理解具有抽象思维的字词,在年复一年的学习中,他们总算学会了如何用语言表达情绪和想法。
杜方并不想让他们把自己当作神明,因此没有教会这些原始人与“神”有关的字词和概念,但他们却自发地从语言里找到了另一个形容他的称呼——“圣人”。
每当听到这样满怀敬意的称呼,他都会在心中苦笑。自己这个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普通人,不过是掌握了一点几千年后的技术,帮他们找到可以播种的种子,教会了他们一门新的语言,告诉他们一些简单生存方法,竟然会得到原始人如此恭敬的崇拜。
眼看他们的社会形态开始从狩猎采集向农耕文明演进,杜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原始人的生活能在一处稳定下来,自己也便有了长久安定生活的保障。
他对这里的日子并不怀有多少情感,主动原始人推进社会生产的进步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下来。从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回到他自己的世界,然而尽管他在之后无数次潜入湖底,却再也没有看到过那团夺目的光亮。
八年的农耕生活消磨了他的时间和精力,简陋的生存环境带走了他健壮的身体,好在和原始人的和睦相处让自杀的念头在他心中消失殆尽。
烈日将他的皮肤晒得黝黑,皱纹爬上他的脸庞和双手,等到耕作间需要的休息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在一声声骨笛的催促中,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他常常坐在湖边,想着就这样过完一辈子,也不失为一种有意义的人生。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活在原始人口中令他们害怕不已的兽首人,居然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突袭了他们居住的部落。
数不清的骨笛被石块敲碎断裂,原始人捧着残缺不堪的笛子哭得撕心裂肺,杜方在他们的眼中看见的不只是悲痛,还有无尽的恐惧和害怕。他的心里阵阵发紧,这么多年的同吃同住,让他的命运与这些淳朴的原始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杜方当机立断,决定想办法解决这些生性残暴的兽首人的威胁,好让辛苦发展起来的文明能延续下去。
他不顾原始人的阻止,独自前往兽首人居住的洞穴。他知道体貌残缺的原始人很难在正面的对抗中胜过兽首人,因此希望能摸清他们的弱点,找到一击即中的办法。
他向着西北方跋涉了十几天,终于找到了原始人口中提过的那座山谷。
火堆在谷中的每一个洞口滋滋燃烧,挡住想在夜晚偷袭的猛兽,却挡不住杜方。火光给了他在夜色下观察洞穴的机会,他发现其中一个洞口的上方挂满兽骨兽牙,用来燃烧的木柴也比其他的洞口架得更高。
里面会不会是兽首人的某种信仰或者想要守护的秘密?
他当即决定先进入这个山洞查看,顺着山谷轻手轻脚地滑下去,趁着夜色溜进洞中,取出探照灯打开,小心翼翼地往山洞深处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座深不见底的洞中走了多久,直到望见一扇银光闪闪的金属门,才吃惊地停下脚步。
那扇门已经被人打开,上面没有装锁,显然采用的是某种杜方认知以外的门锁。但让他想不通的是,在人类还处于狩猎采集阶段的新石器时代,兽首人居住的山洞中,怎么会有一个在科技上超过他这个来自九千年以后的现代人认知范围的基地?
他赶紧查看起来,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