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
“辛苦?我费尽心思让李阳山收了他,可他连学了半年的同窗都考不过?”大老爷越说越气,“更何况裴禁启蒙的时候,还是四处偷听来学的!我给他开蒙请的什么?最差都是举人!”
单氏简直无奈,她之前说裴禁的事情,是为了让老爷重视,又不是让他来训儿子的!
夏老爷想到刚刚二房的嘴脸,更是堵着口气出不来,“人家四处偷听都能考案首,我给他提供这么好的条件,他还考不过?”
单氏也被夏老爷堵得说不出来话,隔了好一会才冷声说道:“自己没本事,让儿子替你争,算什么!”
夏老爷啪地将书摔在案上,“商户出身,眼界就这么点。”
单氏被他呛了,也毫不示弱,“我是商户家的怎么了?也比你这空有正支长房名号的人强!”
“注意你的言辞。”夏老爷的神色阴鸷下去。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顺庆府谁不知道,夏家族长是人家旁支的人占去了,你就靠着这未来有可能当状元的儿子翻身呢!”
单氏越说越激动,“出榜前我就提醒你了,这裴禁不简单,让你好好去沟通沟通府台,不过多些银子的事情!你倒好,跑去喝花酒了!”
这事没重视,夏老爷也明白是自己的失误,他嘴硬道:“小三元做不了就罢了,院试的案首,我还是能做主的。”
“你做什么主?现在满府都说,这次的小三元,那裴禁是拿定了!”
“我已经得了消息,这次来西川的提学官,和我有几分交情。”夏老爷拿起桌上的信来,“一个庄户人,我也有办法让他拿不了这个头名,给咱们文然让路。”
“真的?”单氏脸色稍好,“真是天助!那提学官都喜欢什么?我早做准备。”
“不急。”夏老爷看着手中的信件,“院考,估计是要往后推了。”
屋外,夏文然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刚刚满心的恐慌和委屈,依旧无法平复。
父亲想凭着自己的功名,给长房争一口气,他都知道。
可他也想不明白了。
凭什么?
自己从出身到努力,哪里不如裴禁?
而且......他不由又生出些恼怒。
为什么他偏偏要在自己参考的时候,和自己作对呢?他下一届再考也行啊!
他想起父亲刚刚的嘲笑,不禁将袖子攥得更紧。
他就不信了,他考不过一个农家子弟!他会更加勤学苦练,院试定能夺得案首,比裴禁更厉害的!
而裴禁成了童生,在村民心中的地位自然更高了。
他刚带着沈九回到村里,就被村民们团团围住,道贺恭喜。
“真羡慕裴家啊!咱们家什么时候能捡个童生来啊!”
“胡说什么呢!”妇人狠狠拍了自己夫君的脑袋,随后又看向裴禁,“裴禁啊,我家那傻儿子,你也教教他呗,认几个字也成!”
另一位妇人冷笑道:“你那儿子以往见裴童生性子好,可没少打过人家!还好意思呢!”
“你说什么你!你家那臭小子还不是打过!”
“好了好了!”男子拉开自己的老婆,讨好对裴禁说道:“裴童生可是读书人,跟你那想的能一样吗!人家可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呢,裴禁,你说是不是?”
裴禁虽然笑着,眼中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我才赶路归来,实在疲惫,等改日再和大家细说。”
众人连忙让开路来,裴禁护住沈九,快步走过。
刚刚的妇人摇摇头,“看见没,还是人家九娘最聪明,早就选好了大树啊。”
被婉拒的妇人冷笑道:“看见他刚刚那态度没!和他在一起也受罪呢,自己母亲那样了,他还有心情考试!”
“哎,昨儿我还在听唐婶说呢,可是真的?”
“咋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啊!要是我,我哪还有心思上考场!”
“罗妹子也是惨嘞......”
沈九小心打量着裴禁,“裴哥哥,你怎么心情不好啊?”
明明都拿了案首了。
裴禁摇摇头,只是将沈九送到柳氏跟前,被李阳山勉励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夏家,到了一处熟悉的院落。
大娘一见着他,惊讶起身,“裴禁,好久不见了!”
“大娘,年前的工钱我一直没来取,今日才抽出空来,实在抱歉。”
“你人没事就好,我本来想出去打听打听,但还要守着这院子。”大娘擦了擦手,“也是我的错,年前就该把钱结给你的,哪成想主家一直没来,你等着,我立刻去取。”
裴禁站在院中,顺手将缸中的水灌满,回头时,却看见夏文然站在身后。
“没想到是你,裴禁。”夏文然款步走到裴禁跟前,“我随口问了句做工的人叫什么,方婆子说姓裴,我还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