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因为有被害妄想症,所以无法进入妈妈的角色
谷落星不希望自己和剧团的关系因为情感纠葛变得复杂。 她太喜欢话剧演员这份工作了。 在话剧里她可以成为那些她根本成为不了的人。 那些场景,那些动作,那些台词,让她短暂地忘记了生活里的不如意,让她在散场以后,能够穿上更坚硬的铠甲。 她还收获了之前根本不曾有过的东西——别人的憧憬。 谁也不会管她是赌鬼的女儿,是没家教的女儿,只是看了她的表演,就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给她献上一束花,对她说加油。 时间久了,她开始有了一点迷恋,是否她能够拥有喜欢的工作,赚到一点钱,让妈妈可以看她的演出,两人在演出过后,一起回到家里,家不必太大,四十多平米的郊区按揭小房子即可。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吗? 如果我和妈妈可以放弃本来的身份,躲在常住人口不到千人的小村庄里,一辈子隐姓埋名的生活,那么那个男人也不会找到我们了。 但错不在我,为什么我要隐藏自己而生活? 所以才会太累。她不想放弃,更不想躲藏。如果那个男人要刺伤她,那么她就要证明,她没那么容易受伤。 快来找我吧。我已经像训练多年等待奥运会选拔的运动员一样,准备好了。 想成为成功的话剧演员,想赚到足够给妈妈买户小房子的钱,想让妈妈彻底摆脱爸爸。 这些愿望她哪个都不能放弃。 所以恋爱这种事,只能稍微往后排一排了。 在纷乱的想法里,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她好像听到了“叮”的一声。应该是前面又开始修停车场了,她没有睁眼,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宣雯倩也听到了一声“叮”。 是热水器提示洗澡水烧好的声音,大宝二宝和婆婆都已经睡下了,没有洗澡的只有她一个。 肩膀好重好酸,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可明天还有庭审,总不能顶着油腻的头发去。 本以为喂大宝二宝吃完饭就能洗,婆婆却说:“啊,水用完了,给大宝二宝洗完澡我就忘了再烧,瞧我这记性,你自己烧吧。” 所以我才说要买燃气式热水器,而不是储水式热水器啊。在这样的夏天,也要烧半个小时水才能有热水洗澡啊。 但她没说,她曾经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跟丈夫提过这件事。 “燃气式热水器容易液化气泄露,家里有小孩中毒怎么办?就算线路没有问题,小孩太喜欢闹了,万一拧坏砸坏哪里怎么办?” 你既然知道他们会闹会乱跑,为什么不看着他们呢?明明家里只有我和婆婆在看小孩。 而且你真的认为燃气式热水器会液化气泄露吗?只是把婆婆跟你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吧。明明是个连热水器开关都不知道在哪里的男人。 但她没说,那就显得太不知足了。 丈夫的脾气跟婆婆很像,从来不与人红脸,也不与人高声说话,更鲜少私下议论别人、说人坏话,就算发生“投毒女魔案”时,他也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敏感,只是叮嘱一句,别再带着孩子出去吃饭了。 就算想去也没法去吧。婆婆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她一个人又带不了两个小孩。 那是2022年7月,她一个人去听幼儿园的择校讲座,路面被太阳照得翻起滚滚热浪,她撑着遮阳伞,还是感觉口中干咳,一阵阵想吐。 择校讲座的内容非常无聊,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更想听梁妈妈的经验。 梁妈妈是给她这次入场券的人,梁妈妈的大儿子去年进入了幼儿园托班,今年梁妈妈已经在家委会担任要职。 但是梁妈妈今天没来。 “是抑郁症啊。最近不是有个疯子到处投毒吗?第二起案件发生的超市好像是她经常去的超市。她家大儿子也喝了饮料……嗯?没毒!当然没毒,可她不那么想,带着孩子去了好几次医院。本来没病也折腾出病来了,这下好了,和孩子一起进医院了。” 说这话的是宣讲的讲师,在会后的茶话会上,她在听人聊起梁妈妈时立刻回答。 “宣妈妈和她很熟啊,你去医院看过她吗?” “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 梁妈妈邀请她听讲座不过是一周前的事,这么快就入院了吗? “第二个受害者是个小孩啊,报道的照片吓得我也好几天睡不着觉。”一位妈妈插嘴了。 宣雯倩拿起精致的白色骨瓷茶杯,喝下一小口奶茶,味道寡淡且古怪。 她也看到了照片,被白布遮住的小小身体,只露出一双穿凉鞋的小脚,米色的圆头鞋上还有小雏菊的装饰。 “这是我从喜马拉雅山麓的西瓦利克山脉上带回来的大吉岭红茶,和连锁品牌店里勾兑的可不一样,那些算什么茶?你们也别带孩子去那种超市商场里吃饭,危机意识太差了。” 讲师说完之后,立刻有几位妈妈微笑着表示赞同。 “梁妈妈平时就有一点‘被害妄想症’,所以才会这么脆弱,她还是没有进入妈妈的角色。” 讲师提起梁妈妈的遭遇就像谈论配红茶的松饼,和红茶、皮包、时装、小孩教育一起谈论,时不时问大家的感想,大家也配合地附和两句。 但宣雯倩却走神了,什么是“妈妈的角色”? 几乎每个人都说,成为妈妈以后,身体和精神会瞬间变得成熟,成为孩子的依靠,无论面临怎样的育儿困境,妈妈都能解决。 太狡猾了,这种说法太狡猾了。 怎样的困境妈妈都能解决,不就是说可以给予妈妈最少的帮助吗? 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对啊,公众号的文章都说学会一门技能至少要10000小时,而孩子脱离母体只有一瞬间,根本没什么显著的变化。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