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天女(七)
寂静牢房中,脚步声杂乱,来的不止一人。
沈云烟提起了心神。
随着火把摇晃,她看到几个差役簇拥着一个蓝衣官差走了进来,那人是一副生面孔,进来后就在牢房外长凳上坐下了,望着她冷冷一笑,“沈云烟,这几日来讯问你狡言周旋,真以为大理寺奈何不了你吗?”
沈云烟一双明眸看向他,“这位大人面生,不知如何称呼?在大理寺官居何职?”
“你不用知道我叫什么,只需要知道我是来让你说真话的。”
说着,他拍了拍手。
身后差役提上了两桶水,一条长凳,摆上了一摞厚厚的纸张。
她心生升起一股不妙预感。
那人道:“不知沈小姐可曾听过水刑?”
她的手指蜷缩,面上尽量冷静,“大理寺审案,也需按章程办事,大人动用私刑,就不怕刘大人知道?这桩案子,可是陛下亲自过问——”
那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沈小姐,省下口舌,对我无用。”
“把她带出来,用刑。”
沈云烟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三日来她几乎见遍了大理寺官员,却未见过此人。这人趁夜而来,要对她用刑,他很可能不是大理寺的人。
他是受谁指派?
三皇子?
看这架势,他不止要自己的口供,还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一旦被按上刑架,她就要任人鱼肉了。
一个差役上前打开牢门,她捏紧了手中一颗黑色香丸,不到逼不得已,她不想做此选择。
“沈小姐不出来,还要本官请你吗?”
“把她拉出来。”
差役走了进来,她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香丸,霎时间香气四散。
差役耸了耸鼻头,“什么味?”
“是迷香!”那官差下意识屏息,然而晚了,闻到香味的那一刻,他已身中迷药,刚站起身,头猛地一晕,直接仰倒了下去。
差役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沈云烟用袖子捂着口鼻,走出了牢门,神色不见丝毫放松,纵然她迷倒了这些人逃过一劫,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她如何解释身上藏有迷香?
对她来说,逃狱绝对是下下策,但情势逼人,她不逃不行。
有人已经对她动了杀心,要她赶紧死,好置太子和沈家于死地。
她翻动差役衣物,想要换一身在自己身上,忽听外面接连传来好几声响动,她借着火光偷觑一眼,见甬道上横七竖八倒着几条人影,看装扮是守在外面的狱卒。
有人弄晕了狱卒?
对了,她放倒了这些人,外面的狱卒竟然毫无反应,不如说整座地牢都太安静了,一点人声也无,前几日她都能听到狱卒们打牌喝酒的吵闹声。
这太不寻常,她从墙上取下一根火把,从甬道走了出去。
入了夜,太极殿灯烛长燃。
年长的帝王安坐龙椅上,下首坐着一位白衣道长,正为帝王讲解《长生经》,烛火映照道长俊逸卓绝的面容,他端坐不动,鹤骨松形,一派仙气缥缈。
白衣道士正是陆雪庭。
秋分将至,皇家要祭祀农时,大办八节斋会,因而请他进京,他今日午后才到,晚间就被请来给皇帝讲经了。
在陆雪庭看来,虽然本朝佛道并举,但皇帝并不是很信这些,就比如陛下坐在这里,表面是在听经,实则是在神游。
陛下表现出对佛道两家同样重视推崇的态度,不过是一种帝王平衡心术,妖邪当道,他要靠两家除妖,又不希望任何一家坐大,威胁他人间帝王的位置。
道长的声音如清泉,他表面在读经,同样也在走神。
他进了京才知道沈相病重,云烟已经回玉京了,守真和存元打听来的消息乱七八糟,什么太子被幽禁,沈府闹了妖,沈小姐被抓……
他想,明日他得走一趟沈府。
正想着,内监疾步而入,在陛下耳边说了几句。
“这么晚了……”皇帝抱怨一句,“让他进来。”
大理寺少卿刘大人疾步而入,他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到一旁的陆雪庭,上来就开始跟帝王禀告这几日太子谋逆一案的审理进度。
自从这要案到了大理寺,刘大人也是兢兢业业,昼夜不休的调查,他没想到右指挥使都招了,偏偏沈云烟这里毫无进展,大理寺官员轮着审问,她竟能做到密不透风,让他们抓不到一点破绽。
刘大人唯恐陛下觉得大理寺是吃干饭的,就将几日来的进展细细禀告。
此时的刘大人还不知道大理寺监牢出了大事,若是他知道了,肯定没有这份闲情在陛下面前说大理寺上下有多辛苦。
皇帝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所以刘大人,结论呢?”
刘大人道:“此案还需继续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