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潭鹤影
十年后,除夕。 青岩城最大的香料铺子月黄昏要关门歇业三日,赶在除夕之前买香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一人抓着小二问,“小二,为何要关门啊?” “我们掌柜要会友。” “会友用得着关门?谁不知道月黄昏铺面遍布五州十九城,你们掌柜歇不歇的,也得听那位大掌柜的吧?” 小二咧嘴一笑,“咱们这位掌柜,好巧不巧,正是大掌柜本人。” 谢宅。 沈云烟算完了这两日的收支,回到卧房一看,那人果然在床上呼呼大睡。 满头青丝披散如瀑,一张俊逸出尘的脸被衬出些许妖气,睫毛如同覆扇,唇色薄红。她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上前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男人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睛,吻得更深了。 吻罢她刚想直起身,被窝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没一会儿竟伸出了一条雪白的蛇尾,不容分说间,卷着她躺倒在床上。 她侧躺在床上,捏男人的鼻子,“不是说今年不冬眠吗?” 那颤动的睫毛终于睁开了,露出一对金色竖瞳,只是浅浅睁开一会儿又闭上,他说,“困。” 沈云烟撩起他一缕长发,“又该剪了,你的头发长得太快了。” 他复又睁开眼睛,金瞳缓缓变成深黑色,两种色泽在他眸中变幻,有种虽然诡异但是动人心魄的美。 谢孤峤在冬眠时两种形态不稳定,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蛇,有时候就是现在这样。 总之见怪不怪。 她的腿被那条冰冷的蛇尾缠上了,蛇尾蹭来蹭去,像块冷冰冰的绸缎在腿上摩挲,如果不是房间里炭火烧得旺,他这会儿应该已经被踢下床了。 他从被中伸出一只手,将沈云烟往被窝里带。 “不行。”她坚定的挪开他的手,“今天有客人。” “谁?” “扫雪和逢月。” “年年见面,不腻?” “我还天天见你呢,我怎么不腻?” 谢孤峤望着她笑,“我这么能干,夫人怎么会腻。” 沈云烟甩给他一个白眼,翻身下了床,耳根却不由微微红了。 她转过身,背后男人的视线如有实质,她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见他侧着身,抱着被子,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抹红色印记。 她返身走到床边,手指轻轻蹭了蹭那抹红云,忍不住满足一笑,“我的。” 眼看着男人眼眸渐沉,她飞速离开了卧房。 下了楼,雅厅里扫雪和逢月都已经到了。 这座谢宅,就是昔日的沈家旧宅。 十年间两人在世间四处游荡,一次偶然来到青岩城,遇到官府在出售此宅。自从早几年前沈丞和柳姨娘死后,沈家亲缘丧尽,这座旧宅也变成了无主之物,闲置几年后,被官府拿出来卖了。 沈云烟见院中还是旧时光景,一时动念买了下来,后来也一直雇人打理着。 直到一年前两人倦了路上的风景,就回到此处住了下来,宅子重新翻修了一遍,怀着五月身孕的纪雅儿姑娘当仁不让,全程操持,让沈宅又有了一番新样貌。 沈云烟不喜欢沈宅,于是就改做了谢宅。 进了雅厅,一见扫雪,发现她眉间郁色尽除,满脸都是喜悦,她不由问,“三尺剑回来了?” “嗯!” 扫雪满脸洋溢着喜气,等啊等,等了这么多年,三尺剑终于能带着她和莺儿外出游玩去了。 那一年宫变之后,二皇子人马尽数伏法,三尺剑也站出来交代了自己的种种作为。 以前他确实为二皇子做过一些铲除异己的事,但他在秋水城一案和宫变事件中都立下大功,大理寺一番审理,抵了功过之后,判他流刑十年,远赴西州除妖,这对夫妻不得不分隔两地,如今总算是可以团聚了。 扫雪照例带来了大包小包,这都是她从玉京带来的各种小吃,还有她自己做的酱菜,不止是带给沈云烟,她还怕逢月在观中日子过得清简,所以每次都要给她多带这些。 逢月穿着一身月白道袍,戴道冠,不知不觉修道也十年了,沈云烟觉得她渐渐越来越接近宋知院的气质。 “不用给我带这些,如今妖界封闭了,玄清观重建了,香火也不输从前,山脚下的铺子延绵十几里地,想吃什么没有?” “我做的不一样,我的手艺比外面的好。” 说是这么说,逢月还是收下了,她也送了扫雪一些符纸经书一类,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