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起
站在门侧侯着,后者杵在那跟个标杆一样,感受着出来的姑娘们各异的神情眼色,而萧也韫则忙活着对那一声声“萧斋长”应和着。
江楚歪了歪身子探着脑袋往里瞅了几眼,发现这学堂四周环壁皆山水画,立着屏风,上书笔墨诗篇。中顶开敞通天,中间植古槐树,先生便坐于树下讲学。
二人待学生七七八八出个差不多,就往里进。萧也韫让江楚先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消息。萧也韫走到杨先生旁,等着问学的书生问完,开口道:“先生,今日学府又来一新生。”
“今日才到?”杨先生抄起了桌子上的书,起身要走。
“他慕先生之风来此求学,奈何只是路上书籍掉落如失玉丢骨,寻了几天未果只得放弃,这才来晚几日,断非有意迟来。学生觉其气度不凡实为佳才,先生您看……”
“唔……让他来见老夫吧。”先生手中的书抖了抖又放下,抄抄袖子坐了回去。
萧也韫一拜,而后转身给江楚使了个眼神,见后者会意踏步而来,才往后退了几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杨先生扫了江楚一眼,就闭上了双眼,不再看他,上下褶皱频翻的眼皮一合,还真像那湖海上的波纹。
江楚看了眼萧也韫,心中暗苦,嘴上恭恭敬敬道:“学生拜见杨先生。”先生倒是不开口,俩眼闭的比棺材里的人还死。
江楚见杨先生半天不作声,桌上一壶一盏,碧烟还缭绕着茶韵,便微微上前一步,斟了盏茶,双手端在先生面前:“先生,请茶。”
杨先生一听,眉头隐隐跳动,偷摸睁开条缝,看了眼半满的茶杯,又闭上了眼,凭着脑子里的画面伸手去抓杯盏。万料想不到,江楚故意把杯盏往后稍收,让他抓了个空,就这么来回二三,逼着杨先生睁了眼,江楚也不再收盏,把茶恭敬递上。
门外,两个姑娘路过学堂大门前,一个是沈付情,另一个,南昭卿。她俩都是随眼往里一瞅,竟都停了步子。
沈付情:“诶,学府里什么时候来了个新公子?还生的这般俊俏!以前萧斋长是孤芳一枝,现在好了,有伴了。”她自顾自说着,打算上前追南昭卿,可目光挪向前才发现人没在前路,反而停在自己身边,也往学堂里望去。
“思顾,思顾?”
“嗯?”南昭卿在小舟上竟睡熟了,被沈付情薅了半天才薅起来,整个人有些飘飘悠悠,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倦意,连哼出来的声儿都带了些有气无力的飘忽。
沈付情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大上午的能在小舟上睡得如同死猪,可昭卿转嘴倒出来一句——我年轻,觉大。
南昭卿脑袋没动,眼睛微微斜向她去。
沈付情:“(有些震惊)你在看什么?”
“看男人啊。”也不知道她真心里风轻云淡,还是睡迷糊了这还没清醒。
沈付情被她这简单的四个字噎住了,瞪圆了眼问道:“你以前不是从来不会……我也没见过你停下来看过哪个男人啊。”
南昭卿又把眼睛斜过来睨着她,伸出手指勾着她下巴,淡淡问道:“我看男人犯法么?”沈付情身子一僵,把脑袋从她手指上挪走:“……不犯法。”
学堂里面,杨先生吹开了凑到嘴边的茶叶,“(喝茶)不打算向老夫介绍介绍自己么?”说完他掩袖偷偷把吸进嘴里的茶叶吐了回去。
“先生方才看学生一眼就闭了眼,学生怕先生满脑浩如烟海之博学,容不下学生面孔,学生又怎敢言草草名姓,希冀先生记住呢。”
杨先生听罢,轻笑一声,随即招起袖子,居然将杯中剩茶倒在江楚站立处前,茶水洒落在地,溅起些烟尘。
杨先生白花美髯似乎是翘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江楚一眼:“(捋着胡须)老夫将茶水泼在地上,你看这,是对是错?”
“先生为人师,学生以为确有不妥。”他顿了顿,看了眼头顶上参天的古槐,“但若今日地上茶水滋养缝下萌种,百年后其茂参天,庇荫学子,学生不知,这算不算功德一件?”
杨先生没说话,仍是捻着胡须,似乎在等江楚下文。
“茶水经日曝,而后成云雨,复归江海溪流山泉,终一日又成杯中清韵。那先生手中这茶,泼还是没泼?”
“哈哈哈,妙哉,妙哉!”萧也韫站在一边,连声叫妙笑得开怀,没成想被杨先生那满是褶皱凹陷进去的双眼斜斜一瞥,立马把吐出去的笑声吞了回去,险些没把自己噎死还差点咬着舌头。
杨先生又把眼睛偏回来,“(轻轻点头)为何来此求学?”
江楚心道:“因为要来这求学啊,这问的什么话?”
可他把这话掰开来捋了捋,这老先生想问的可能是自己为什么要求学。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愿为天下止兵戈,愿为天下谋福祉,愿为天下留福音,这都是常年泡在边关的黎江楚在年少时的踌躇壮志,也许也是每个寒门学士最初的心志。
可他却不是这么答的,而只简简单单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