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灵姝气坏了。但在人一双漆黑冷酷的眸子直视下,只能憋屈地爬了回去。
沈灵姝钻了回去,气呼呼爬起,还能看见卫曜停留在狗洞外的黑靴。
沈灵姝拍扫着身上的灰土草屑。忽杏眸一转,做着大步离去的脚步声,又悄声弯身折返,蹲点在狗洞旁等那双靴子离开。
等了片刻,等来了卫曜冷淡的声音。“小娘子似乎想让沈家主来领回去?”
“……”
沈灵姝嘴巴一扁,扔掉了身上做掩护的枯枝草叶。冲着狗洞墙当做卫曜就是一脚。两颊气鼓忿忿地转身折返回屋。
半夜。
沈夫人夜醒,披了外衫到女儿屋中探望。见人乖顺地抱着枕头睡熟,替人掖了被角,心下欣慰。回屋了便和沈济感叹:“大娘子懂事了,自己管得住自己,听劝着呢。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要家法伺候了……”
睡迷糊中的沈家主嗯嗯连连敷衍了几声。翻个身又睡迷过去了。
春桃和云月也讶异。
因为小娘子已经十日没夜出了。难道家主砍树还真有成效了?
府中各人有各人的乐见其果。
沈灵姝则有苦难言。
她挑了各种时辰钻狗洞。次次钻,次次被卫曜逮住。沈灵姝就剩这么一个出府的门路了。气恼得被抓时,杏眸瞪着人一次比一次圆。
卫曜的眉更是一日皱得比一日深。
沈灵姝好话说尽也没用。冷面无私的人一点情理也不讲。不仅让人爬回去,还扔下了句还有下次便把狗洞给填了。
沈灵姝气得牙痒,但奈何卫曜是真能做得出来的人。
忿忿回屋睡觉的沈灵姝盖好被子:卫曜还能天天住他们沈府外头不成?
沈灵姝不爬狗洞了。
她当夜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既然卫曜天天蹲守在他们沈府外头,那她不从沈府出去不就得了。
沈灵姝第二日就央求着沈夫人说服了阿耶,要去林府和林君熙过一夜。千求万求,才让沈济松口准许了,但得带上春桃和几个护卫。
林府住在开化坊。
沈灵姝差了家仆给林君熙传信后,一早就收拾了行囊,带着春桃和几个随从入住了林府。
哼哼,卫曜能在沈府蹲堵着她,难不成还能分身在林府外堵着吗?
沈灵姝喜滋滋。甚至特地带上了夜行换穿的男装。
因为这几日被卫曜耽搁,她已经四五日没去崇贤阁了。
沈灵姝好不容易在赌坊戏楼混了两三日,跟王家下僚的几个纨绔子弟取得了攀上话头的关系。结果还没等她继续打探王家的消息,就被半路杀出来的卫曜断了计划。
林府的戒备森严。但林君熙提前打点了侧门的看守,沈灵姝换装后便光明正大地从侧门出府。林君熙也想一并随闺友夜玩,但前些日因疯马受了惊吓,这些日汤药吊着,身子尚虚。过了戌时一刻,便忍不住打盹。最后只能作罢。
长安宵禁的暮鼓敲响。各坊坊门逐一地闭了起来。
现在去亲仁坊的崇贤阁显然是来不及了。
但王家的狗腿下僚又不是只有一个。沈灵姝早就调查了几个嘴巴不严实的纨绔子,跟踪了一些时日。发现各坊的秦楼楚馆都有过他们的身影,开仁坊的花月楼就是他们常聚焦的地方。
坊内热闹异常。偶尔有披甲带盔的佩刀士兵穿行而过。
王家迟迟未能逮捕到折断王玺胳膊的凶徒。王家亲兵已经嚣张到遍布穿梭在各坊各市之间。
沈灵姝到花月楼时,也眼尖地看见了好几个腰间悬挂着王家兵牌的披甲亲兵。站岗一般散在花楼各处。这是连风月所也不放过啊。有不满的行客扫兴离去,店家也是愁容不敢言。
王家最近查凶的动静很大,已经闹得其他本在看热闹的世家不满。查凶便查凶,把私养的兵调到长安来,是几个意思?
在茶楼画舫,也又百姓文人议论此事。
沈灵姝就爱凑这个热闹。
买壶小茶,津津有味地听着几个文人政客当着王家亲兵的面,慷慨激昂地斥责阴阳乱臣贼子。“蝇虫小儿,叮龙吸虎,大肚吸饱,佯装龙凤。岂能龙哉,破肚破脑,可笑!可笑!”
更有激昂文人当场背起了《讨贼檄文》:“……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朝权,威福由己; 时人迫胁,莫敢正言; 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火,污辱至今,永为世鉴!……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馆、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 父嵩,乞臼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 剥狡锋协,好乱乐祸。……而操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①怜我大晋,马狗成群,曹贼甚多!”
暴脾性的文人,卷着一张三寸不烂舌,从皇室骂到四大门阀家,骂得狗血淋头,无一幸免。
周围呼声有之,默然有之,嘈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