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簌簌——
沈怜稚蹲在草丛中,看到同样掩藏在不远处草丛里的一双眼睛在朝他使眼色,他微动手腕,明晃晃的刺翎刀一闪,这是两人商量的暗号。
说来也巧,来奇色的头一个月,沈怜稚身上的盔甲还没穿热就遇上剿匪,同帐老兵看他年轻白净,有心照顾,连着三天一出发就低声让他跟着。
老兵经验丰富,每每关键时刻总能一招制敌,运气最好的那回还从禾泽手下救了一校尉。
沈怜稚不爱说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两人也算默契。
此刻敌军还有百米,老兵有些紧张地握紧刺翎刀。
轰隆隆——
马蹄声在沈怜稚耳中放大数倍,他感受着越发明显的震动,内心毫无起伏,身为妖兽,捕杀是本能。
现下这情形,对梁军来说是军命,是不得已,是你死我活,但在他看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左右都是活人罢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野鹤哨清鸣,前方设伏的小队猛的拉起绊马索,只见领头军神情一慌,应变不及栽入陷阱之中。
后方勉强跃过的人马一边大喊小心埋伏,一边提刀应对。
老兵再次看向沈怜稚:“跟上!”
边关的尘土掩盖少年尚且青涩的脸,只看身型和寻常高大男子无异,他从草丛中跳出,侧身一躲,避开看来的长刀。
噗嗤——
兵器没入肺腑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沈怜稚的耳中,血腥气混着空气中的灰尘,浓得像一锅揭了盖、味道扑面而来的热菜。
老兵抽出热腾腾血淋淋的刺翎刀,高高举起劈下,他身强体壮,经验丰富,一刀下去,禾泽士兵身首分家、鲜血四溅,只剩些许皮肉还连着。
刺翎刀,据说是大师亲手改良的武器,刀尖如翎羽可刺,刀背厚实可劈,是上阵杀敌的好帮手。
又是一刀,血溅到沈怜稚脸上,老兵猛地推了他一把,吼道:“愣什么?不要命了!”
血流进眼里,少年顾不上擦,猛拽着老兵往旁躲去,握刀熟练往前一刺,迎面而来的禾泽士兵就像是被戳漏的汤馅儿包,很快吐出口血来。
对方并不高大,年纪也小,穿着并不算合身的铠甲。
沈怜稚生生看着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依葫芦画瓢抽刀一砍,生生将人劈成两半。
老兵胸膛中鼓胀的怒气登时一滞,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骂了句他娘的,转身杀向后方。
多亏沈怜稚这悍然一击,士气瞬时高涨,远本就占优势优势的梁军势如破竹,很快这一队袭击边境乡村的禾泽士兵就全部毙命。
待一一补刀,处理完尸体后,领兵前锋待笑而归,身后小兵披着一身血污疲惫跟着。
不多时,他们终于回营,沈怜稚脱下铁甲去了河边。
这里地处上游,常有农家人来对面洗衣,他埋头洗了脸,睁眼瞧见对面水里多了道影子,下意识抬头,却见来人是个年轻女子,抱着木桶害怕地后退几步。
沈怜稚不说话,迅速将手上多余的血洗干净,沉默着往回走。
刚到帐前,只听有人在说话调笑,军营里战时纪律严明,如今打退禾泽前来试探打劫的人马,能松些时日。
照顾他的老兵姓张,叫张修远,不过大家伙都习惯叫他老张。
男人老远招了招手,道:“去哪儿了?”
沈怜稚正要开口,他又道:“你小子走运,刚才在林里那招被先锋瞧见报给了李大人,他要见你。”
另一年轻些的士兵姓刘,瘦高个、高鼻细眼,他回头朝前指了指那个更大点的营帐:“赶紧去,别认错了,大人不到三十,年轻有为,得他赏识,你以后才有得混。”
这李大人也不过是个校尉,可这般年纪能被人瞧上,说不准能混个好前程。
沈怜稚依照老刘的提醒过去,那帐帘已早早撩开,李大人身着黑色粗布衫,皮靴面上全是凝固的污血,见他来了,抬下巴指了指一旁长凳:“坐。”
帐中还有其他人,左右不过是李校尉同级或得力手下,见他来,都停下说话。
首先开口的是个高壮中年人,两眼如铜铃,面相凶恶,他打量了沈怜稚片刻,道:“嘿,竟还是个奶娃娃。”
“古有少年雄,十八挣得冠军侯,”李校尉笑道,“小兄弟,多大了?”
沈怜稚双手搭在膝上,道:“刚满十八。”
“那可巧。”他又笑,“为何来投军?”
李子荣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报效国家、挣功名之类的车轱辘话,却见少年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好看得紧:“我来找我阿姐。”
另一个头发已花白的老人笑道:“可找到了?”
少年点头,说:“她被迫嫁给了南溟人。”
那老人一愣,道:“虽说南溟与大梁停战多年,但两国争端从未消失,你阿姐的日子恐怕有些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