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坐实
价值千金,半点不差吧?” “国舅说的是。” “那我再赠你一句万金之言。”杨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上进的根本是什么?结圣人之欢心。右相、王郎中最大的本事是什么?为圣人敛财,这才是办实事,你一整夜跑来跑去,尽办些虚事,有何用?” 敛财、敛财、敛财。 看懂了这个道理,才看得懂大唐官场。 李林甫、王鉷以供奉圣人而得幸进,才干声望不足以服众,终日自危,遂大肆排挤罢黜朝中清正有识之士,举国供奉一人之心。 说出来都懂,体验不深刻却常常容易忘。 比如吉温,吉温若不是被李林甫激得与薛白争功,去查案、去做“虚事”,岂会落得那个下场?远不如杨钊通透、坚定。 薛白往后再如此,杨钊便要与他绝交了。 说着话又等了一会,王鉷亲自来见。 “杨参军给的礼太厚了。” “年节将至,一点心意,拿不出手的。让王郎中见笑了。” 王鉷在主位上落座,语气转淡,道:“听说右骁卫在杨家别宅拿了些物件,可是真的?” 杨钊一惊,当即惶恐,不敢应声。 他不明白,王鉷是还要他把财物还给杨慎矜不成?收了礼之后再说,扒皮扒惯了,扒到贵妃族兄的头上? “这……” “表叔既问我,我得替他问问。若右骁卫中真有人手脚不干净,几样物件还给他便是。” “是,是。” 杨钊听了,有些疑惑,不敢确定王鉷的意思是什么。 他犹豫着,还是问道:“我听说东宫死士藏在吉温别宅,右相交给王郎中查了,不知可需要人手?” 王鉷笑了笑,看向薛白。 薛白连忙行礼致意。 他虽一句话没说,其实又给王鉷送了桩大礼。 ——我不怀疑王家,只怀疑吉温,得去好好查一查吉温。 “也好。”王鉷道:“我遣一人与杨参军同去。” 杨钊大喜,当即明白了王鉷的意思。 随便拿些不值钱的物件还给杨慎矜,宣扬了王鉷的报恩之心。到时杨慎矜再有不满,也与王鉷无关,属于给脸不要脸了。 杨钊则得带着薛白到右骁卫衙门调人,等王鉷差遣。 ~~ “裴冕到了吗?” “已在书房等候阿郎。” 王鉷从前堂转回书房。 书房中,一名身穿深青色官袍的男子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王鉷行礼,唤道:“王公。” “章甫不必多礼,坐吧。” 王鉷当先在主座上坐了,目光看去,只见裴冕稍等了片刻,才晚一步落坐在胡凳上,不由十分满意。 裴冕,字章甫,时年四十三岁,比王鉷还年长些。 他出身于河东裴氏,世代官宦,门荫入仕便授渭南县尉,初入官场便能任官畿县,身世比王鉷这种高门庶子要高不少。 等到王鉷主管和籴,担任京畿关内采访黜陟使了,他却还只是王鉷手下的判官。 但裴冕处事果断、性格忠勤,更难得的是,从不以高门嫡子的身份轻视王鉷这个庶子,态度谦卑、恭谨。 他还曾在王鉷遇刺时挺身而出,为王鉷挡过一刀…… “东宫死士就藏在我兄弟别宅之中。”王鉷直接问道:“你昨夜去了,可知晓?” 两人为了敛财,做的比这罪大恶极的脏事多了,裴冕听了也没多大反应,慢条斯理地回话。 “使君也知,我住得离二兄那别宅甚近。昨夜,还未到子时吧,二兄遣人来了,说别宅有一老管事过世,夜里得把丧办了,免得白日影响了主家,苦于无人主持。我不敢怠慢,便径直过去。倒也留意到那别宅中的部曲奴仆,个个身材壮硕、神色彪悍。当时却没往那方向想。” “人到何处去了?” “趁夜做了法事,送到西南的延平门,只等天明开了城门便送出城安葬,我当时便离开了。” 延平门在长安西南,南衙十六卫在长安东北隅搜了一夜,此时再追查已晚了。 王鉷却不甚关心此事,道:“并非我兄弟勾结东宫,他是被吉温利用了,吉温的别宅昨夜死了人……你可知如何做了?” 裴冕起身,行礼道:“使君放心,我为使君办事,还从未出过差错。” 王鉷点点头,话题忽然一变。 “圣人愈发宠爱贵妃了,此事也给杨钊分润些好处,让他带右骁卫随你去查。” “喏。” “右相新养了一条狗,名叫薛白,你坐实了吉温的罪证,给他与罗希奭闻闻。” 王鉷没有发现,裴冕有一个瞬间稍稍愣了一下。 ~~ 宣阳坊,吉温别宅。 杨钊与薛白站在那封锁的大门前等得哈欠连天,终于听得一声喊。 “来了。” 薛白转头看去,只见罗希奭与一人并肩而来,稍稍愣了一下。 “你不认得那人吧?” “不认得。” 薛白摇了摇头,脑中想到的是那张被自己撕了一小片的文书。 杨钊低声道:“王郎中手下得力干将裴冕,莫招惹他。” 薛白赞道:“既然是王郎中倚重的人,他一定能找到吉温勾结东宫的罪证。” …… 那边,裴冕目光一扫,随口道:“那人便是薛白吗?我听过他,原来这般年少。” 罗希奭道:“你莫看他年少。昨夜追查死士,所有线索他都查到了,只可惜晚了一步。” 裴冕神色平淡,做着自己的事,只是漫不经心地评价了一句。 “那真不错,往后一定能成大器吧?” ~~ 这一帮右相走狗进了吉温别宅,登时又是鸡飞狗跳。 薛白始终跟着杨钊。 他整夜未睡,渐渐觉得眼皮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