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〇章 书法的妙用
傍晚时分,李自成用过晚膳,展纸写了两幅大字,一幅是“惟楚有材”,另一幅是“于斯为盛”,恰是前几天宗洪圣恭维他时,从《左传》和《论语》中各取的一句话,只是他把“虽”字改成了“惟”字。 改这个字不是他多有文才,而是因为在他的前世,这副出自清朝嘉庆年间的名联,一直悬挂在岳麓书院的大门上,算他运气好,就跟偷了顾炎武的“亡天下”一样,这副名联也被他给偷了来,要写了送给岳麓书院。 岳麓书院现在没有山长,而郭金台做为讲师,威望很高,李自成相信,借由郭金台之手把这份恭维送给岳麓书院,能让他和他的大顺朝获得更多三湘士子的好感,对他笼络士心,招揽人才,将有莫大的帮助。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三次动笔,第一次是昨天写了两道手谕,第二次是今天白天写了一本“小书”,现在又写了一副对联。 原来的那个李自成只是粗通文墨,根本不懂书法,但现在这个却曾经认真地下过功夫——有了两个钱,难免附庸风雅,练练书画,看看哲学,熏香品茶,参禅辟谷什么的,没想到竟在这个时代用上了。 他的行楷由董其昌入手,继入颜真卿、米芾,虽然没到成名成家的水平,但笔势劲逸,平淡浑朴,也算略有小成,拿出去还不至于丢人现眼。 为此,他一直在刻意回避写字,实在避不过去就找人代笔,直到昨天想出了对策,才亲自动笔写了两道手谕,所以也难怪会引发群臣的猜测。 他端详着自己的字,感到非常满意。 用一张远期支票安抚住了众将,让他的心情特别好,手上也就特别有感觉,两幅字一挥而就,有如神助,看上去似乎是超水平发挥了。 他有些洋洋自得,唤道:“秦喜,去把窦婕妤请来。” 窦美仪是北京明宫的掌书女官出身,对琴棋书画都颇有研究,找她来赏字,自然是合适人选。 “是。”秦喜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禀道:“陛下,婕妤娘娘和襄阳公主来了。” “是吗?请她们进来。” 窦美仪头戴银丝䯼髻,金镶紫瑛坠子,身穿家常白银条纱衫,大红焦布比甲,蜜合色纱挑线缕金拖泥裙子,手牵李芳走进门来,向李自成见礼。 李自成放下大字,从御案后绕出来,搀住挺着大肚子的窦美仪,不让她跪拜,又捏了捏李芳的脸蛋,笑道:“婕妤,来看看朕写的字怎么样。” “陛下在练字?”窦美仪莞尔一笑。 她以前见过李自成的字,写得实在是不敢恭维,会以为皇帝在练字,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不想,李自成却摇头说道:“不是在练字,是写了送人的。” 就你那字也送人?窦美仪抿了抿嘴,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瞟了李自成一眼,又看了看秦喜,往御案前走去,“那臣妾便看看陛下写了什么字。”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李芳跳着脚,拉着李自成想要跟上窦美仪。 “好好,你也要看。”李自成笑着,顺手把李芳抱了起来。 窦美仪脸色一变,低声说道:“陛下,君子远其子,让宫女宦官们看见多不好。” “无妨,”李自成不以为意,“远其子又不是远其女。来,看看朕写得怎么样。” “就是嘛,兰芝是女儿,不是儿子。”李芳撒着娇。 窦美仪感到很迷惑。 她认识皇帝虽然刚刚一年出头,但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皇帝的,可是皇帝这次受伤之后却变了很多,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她的印象里,皇帝虽然出身草莽,但很好学,每有思齐圣贤善治的抱负,不嗜酒色,不务奢华,恪于礼法,砥节砺行,虽是“反贼”,但却并不是个离经叛道之人,以前根本就不会抱兰芝,更不会说“远其子又不是远其女”这种话,如今这是怎么了? 她看了看李自成,又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御案上的大字,心中又是一惊——这字跟以前的字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 “这是陛下写的?”她忍不住问道。 “不然呢?” “怕是哪位师傅(经筵讲官)的墨宝吧?”窦美仪猜测着,却又摇了摇头,蹙起眉头说道:“可是我没见过哪个师傅的字是这样的。” “是李自成师傅的墨宝。”李自成戏谑道。 窦美仪审视着李自成,嘴角含着似有却无的浅笑,又长又密的睫毛扑闪着,仿佛是两汪清泉上翕动的蝶羽,即使怀着身孕,也仍然美得不可方物,直接把李自成给看走神了。 连眼神也变得色眯眯了!窦美仪嫌弃着,却又仿佛很受用,羞赧地低下头去,轻喃了一声:“陛下。” “啊?”李自成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自知刚才很掉价,赶忙打岔一般问道:“怎么?不信?” “不敢信,进境太大了。”窦美仪仍然低着头,轻声说道。 “这有什么不信的?这里又没有别人,难道还能是秦喜写的?” “才一个月时间而已。”窦美仪还是不信,瘪着嘴摇了摇头,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哈哈哈哈!”李自成放声大笑,“朕不是有天命的吗?朕的名讳可是叫自成!” 一言既出,不仅仅是窦美仪,一旁侍立的秦喜也吃了一惊,微微抬起头来瞥了李自成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仍然盯着自己的脚尖。 李自成是故意请窦美仪来赏字的,为的就是要说这句话——鬼知道两个李自成之间还有什么差异?与其一次次被发现,一个个去解释,不如打包一次性解决得了! 说起来可笑,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