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茉莉香片

见江城子焦急又无解的样子，森绿又拿出笔记和理论书，结合着经典影片，给他粗略地科普了一套最简单的蒙太奇原理，最后还叮嘱他：“记住，把自己从画面影像里抽离出来，不要被她剪辑的节奏带走。”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挺上心的，生怕江城子漏了哪些地方。　　江城子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离开森绿家的，他只觉得脑袋胀得厉害，后脖颈连着一片疼痛，连路都走不稳。他在思考，这一次却首先排除了对陈影影炒作的猜测，就像应觅周说的，陈影影哪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了保住自己的风评，也要开记者会，那她不可能采取对自己不利的方式炒作。那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眼下没有一点头绪，自己还似乎被她耍得团团转，先是说她被跟踪，收到死亡威胁了，而后又证明可能是谎报的，现在又得知，这些天努力研究的DV机内容有可能是掺假的，若要得出真相，必须把成千上万个镜头拿出来挨个研究才行。　　这这么可能完成呢？　　江城子叫苦连天，他想起考上岗位的那段时间，小小的考试院房间已经装不进任何东西了，却还要生硬地塞入厚重的书本。现在考上了，又是堪比泰山压顶的工作量，简直没一日安生！　　窒息、痛苦、压抑，全部涌上心头。他沮丧极了，近乎是贴着地面走回家。　　街道旁边停住一辆车，车灯在黑夜中伸出两道光，像夜行里锐利的眼。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逆着黑头车的车头灯，晃着那一双修长的腿。　　他却只管自己垂头丧气，全然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个人，堵住了他的路，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先闻到熟悉的茉莉香味。他想打招呼，刚一抬头，眼前便出现强烈的光影，紧接着疼痛感从头部的四面八方袭击而来，他的眼睛和眉骨涨得生疼，如有人拿着锤子在敲击。　　他没叫来得及求救，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鼻尖呛着药水味，空气里都是渗人的白。　　他只是稍微抬起了头，脑袋里仿佛就筑着蜂窝，一直吵吵闹闹的，耳膜边也恍若有千万只飞蛾在扑棱，江城子的视线所见之处都成了血红色，世间被隔成了两层，一层服帖于地面，另一层则像灵魂一样漂浮着半悬于空中，下一秒胃也伴随而来泛起一阵恶心。　　这是哪里的医院？谁送自己来的？森绿？茉莉香味的女主人是谁？我闻过这个味道，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噢！我记得有很晃眼的车灯，我当时走在路上……难道我出车祸了？啊！好痛！难道撞到头了？　　他才稍稍一动脑子，就像触发了防洪机关似的，疼痛失了控，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又犹如发了性的野兽，在头颅里横冲直撞。　　他索性又闭上眼睛休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受到头顶出有女人的手划过，对方纤腕上的玉镯轻碰到床头的缘木架，发出温润的声音，宛如木鱼在神龛上留下短暂的誓言。江城子顿时感受到一种类似母爱的宁静。他醒了，身体却累得动不了，以为是护士，便仍旧晕晕乎乎地躺着，任凭对方的动作，可是半晌对方依旧保持安静，江城子觉得蹊跷，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千姗。　　“醒了？”　　江城子微笑地点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她关切道。　　“还好，只是有点恶心。”　　江城子不想在千姗面前如此狼狈，于是试图坐起来，可还没立住身体，便感到一阵眩晕，他根本无法支撑起身体，眉心骨连着太阳穴的正片地方，像锥子捶着薄膜一样，一阵阵胀痛，他不得不扶着额头，也不敢过分地摇晃脑袋。没办法了，只得重新躺回去，眼下也顾不得面子。毕竟除了生理上的痛苦，他还有心理精神上的折磨。　　“对不起，我想再休息一下。”他捂着眉弓骨，闭着眼睛继续躺回病床。　　“我待会再来看你。”千姗温柔道。　　“好。”　　江城子闭上眼，头很晕，脑中的世界似乎往一个方向倾倒。他马上又迅速昏睡过去，但依旧隐隐感觉到千姗离开之时，替自己拉好了被子。　　睡梦里，他的脑袋里出现一闪而过的电影画面，恐怖又血腥：一张人脸长着没有眼白的、完全漆黑的眼珠子正向他袭来，狰狞扭曲的面目不断放大，耳膜又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不断发出“哔哔”的长音，像拉长了的红色生命警戒线。　　江城子被吓醒了，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清醒时事事做不成，连休息也不得安宁，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医生过来查房，让他好好休息，这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　　这下，他想操心陈影影的事情也不能了。　　千姗再次来时，已到了翌日黄昏，江城子已经恢复了许多，他正坐在床上对着窗口发呆。　　“醒了？”　　“你来啦。”江城子恋恋不舍窗外风景，一见到是千姗，才转过头。　　“我给你带了粥。”　　“谢谢。”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你看我是不是好多了？”江城子苍白的脸上淡出一抹笑，那眼睛温柔清澈，笑意盈盈的，叫人一看见，就觉得他是要许给你一个乐园的。他好好休息了，没有了疲惫，露出原本的神色。　　“是好多了。”千姗盯着他的脸，面色也舒缓起来。　　“千姗。”　　“怎么？”　　“你看窗外的叶子。”江城子说话的同时，又转头看向窗外，千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黄昏浓厚的金色压在树上，叶子风中摇曳，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