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春休
“殿、殿下!”
凌寒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回到妖界,忽然有人畏惧不已的匍匐在她脚下痛哭起来。
“殿下恕罪,那个慕神君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走。”
“他实在执拗,我们又生怕伤了他,拦不住了。”
她晃了晃神,刚要踢开脚下那人,却看到慕逾阳远远走了过来。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认……
慕逾阳墨发一夜即白,好像一夜之间,寿命就到了尽头。
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死气沉沉的迎面走过来,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拦住他,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兆。
“我都想起来了……”他抬起头,反而带了些笑。
“凌寒。你一次又一次,欺骗我,蛊惑我,折辱于我。”
“若是被囚于你之手……”
“毋宁死!”慕逾阳突然歇里斯底的喊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凌寒腰间的配剑架上了脖子,他要自尽。凌寒猛地抬手抓住剑刃,死死攥着不松手。
血顺着她的手滴下来,手上传来剧烈的痛感,她平静又悲伤的看着他。
“不许死,好好活下去。”
“留着你的命,亲手杀我报仇。”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放他走。”她一摆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拦他。
唯独她的小狐狸担忧的看着她,似乎在询问她,真的想好了吗。放走慕逾阳,相当于放虎归山,有朝一日,动了心的凌寒会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她紧紧闭上眼睛,眼角流下泪来。
慕逾阳颓然离去,她转过身去不敢看他,是她,亲手把那个赤诚的慕大哥,逼成了这样。
所有人都说,她马上就要赢了,只要她坚持,或许天界都是她的。
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慕逾阳带着汹涌的恨意走出了妖界,阳光稀薄,即使照在他身上也无甚作用,只让他浑身凉的很,心也凉的很。他想回家。可是,他无颜回去。他曾经那样真挚的喜欢过,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否则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行尸走肉般游荡着,居然模模糊糊听到了“苏珏”的名字,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看到远处聚着一帮人,正熙熙攘攘的围在一处议论着什么,他心一沉,冲到那帮人群里,拼尽全力推开他们,挤了进去。
阿珏,阿珏在哪儿。
他一抬头,只看到城墙之上挂着一具赤~裸的、遍体鳞伤的无头尸体。
他呆呆的仰头流着泪,大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周围人熙熙攘攘的议论着,因为不肯跪,生生被人剔去了髌骨,敲碎了膝盖。头颅被送回了天界示威挑衅,使得亲友肝肠寸断。谁能想到唐唐天界的女战神沦落到如此下场,尸体还要被人践踏,被人唾弃,原本应受到无上爱戴与拥护的她,受尽嘲讽,死了还要经受这样的侮辱。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恶心至极的声音,显得那么的刺耳。
他的阿珏,那么强大那么善良的人,以身死换取太平,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沦陷在不知所谓的美梦里,与亲手杀死她的人纠缠至今!或许阿珏被凌寒折磨时,他还心心念念盼着凌寒回来……
听着耳边那些猥琐的笑声,那个一身死气的白发男子忽然拔出了剑。
剑锃然出鞘,反着刺眼的光,空气凝滞,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要他们。通通付出代价。
慕逾阳眼中尽是狠戾,他痛苦的拿起剑毫无章法的胡乱砍着,那些来不及反应的人被他削去了血肉,仓皇的大叫着,痛哭流涕的跑出去。那个向来善良无争的慕逾阳满脸染着血,眼睛通红,一遍又遍的把侮辱过苏珏的人砍杀成刀痕纵横狰狞的尸体。
直到最后一丝微弱的声音也趋近于无,他才渐渐停下。
满地的尸体里,他放下了苏珏的遗体,将外衣罩在她身上。
他长跪不起,白色衣衫上染满了又黑又红的浊血,“阿珏,我不该不信你。”
“我不该自以为是,我不该受人蒙蔽,我错了!我错了!!!”
他声嘶力竭,微弱的阳光无力的照着这荒凉的城池,残鸦哀声遍地,垂着黑漆漆的翅膀啄食着残破的尸体。他的痛苦似乎要浸透整个世界,可在这一片残酷的景象里,他的迷茫注定得不到回应,世人皆苦,皆得不到救赎。
“可是错的是我。为什么要阿珏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知在问谁,谁也没有回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疯疯癫癫的抱着苏珏的尸体站了起来,嘴里絮絮念叨着。
“我们回家,阿珏,我带你回家……”
残阳之下,他跌跌撞撞的走远,他身躯高大,此刻身影却像暮年老者,苍老万分,似乎马上就要奔赴黄泉。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