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时常在想，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认识你，会不会更好。】

M国很普通的一个下午，在这一天会有些毕业生从M大出去，阳光洒在他们的行李上，仿佛是他们光明的前程。

“Wen，Are you really going back to your country?”两鬓花白的教授不确定地再询问了一遍，眉目间有些遗憾也有些不舍得。

“Yes, I miss my country very much.”女生用流利的英语回答老教授，眉目精致，微施粉黛，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她微微颔首，伸手拥抱老教授，“Thank you for your teaching, I will miss you.”

老教授无奈叹气，“God bless you.”

女生刚走出老教授的办公室手机就响起来了，她边走边接起电话，“时先生？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呀？”

“你妈妈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家来。”

“大概是明天早上。刚和安格教授告别。”

“回来好回来好，那明天早上我和你妈妈去接你回家。”

是的，她是华国人，是华国留学生中最年轻的经济学、社会心理学双学位硕士生。

“请飞往华国京城的乘客前往验票。”

机场广播响了几次，时温回头看了一眼，再见了M国。

时温是直接从学校过来机场，身上还穿着白色暗纹衬衫，A字裙束出细腰，座位在窗边，转头就看见层层云海，叠叠嶂嶂，像连绵不断的山峦。她看了一眼就关上小窗，身边空姐问她是否需要服务，她轻声拜托空姐拿一个毯子。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一条毯子，谢谢。”

声音从后侧传来，时温浑身一僵，随后解嘲般笑了笑。

不会这么巧的。

时温不敢睡下去，浑浑噩噩在现实和梦境中摇摆，最后折磨得自己脑袋钝疼。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手间，满脸倦容，眉头微拧，她没有观察陌生人的习惯，所以她错过在她经过后侧男人时，男人紧握的手。

时温准时在飞机降落前醒来，完美的妆容难掩倦色，她睡得不好，冷着脸一脸烦躁，降落时耳鸣地难受，脑袋愈发疼痛，她发现自己还是很不习惯坐飞机飞来飞去。

飞机降落时刚好是华国早上9点，时温捏着山根从里边走出来，时父时母从门口迎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飞机上那个要毛毯的男人推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靠在墙边看着她，白色衬衫有些褶皱，外套搭在手臂上。周围行人来去匆匆，只他一个站在那儿，清隽的面庞一脸冷色，仿佛只是等了几分钟不见倦色。

还好你回来了。

车窗外川流的车群，两边的景色快速地后退，好像什么都抓不住。时温伸出手朝着车窗虚虚地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有抓住。

“温温？”

时母从后视镜看着时温，四、五年的时间，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比以前更加地沉默，像是套了一层透明壳子，看得清却看不透。

“嗯？怎么了妈妈？”

时温放下撑着脑袋的手，凑到前面去，嘴角勾着小小的弧度，眼里柔情扩散。

“累不累？我昨天给你收拾了屋子，回去就可以休息了。”

“不累，正好倒到时差。”

“少来，脸色都憔悴的。”时母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僵住，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问出那个问题，“是不是还在吃药？”

时温垂下眼皮，朝着时母扬起大大的笑容，“不用担心啦，医生说很稳定了。”

时母眼眶酸涨，时温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这几年每一次的见面时温似乎都没笑过，好像她自己把笑容这种东西硬生生从自己的身体里剔除。

她还记得，五年前时温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告诉她愿意到M国念书。是她那时候太忙，忽略了她不寻常的沉默和冷静。

她冷静地来到陌生的国度，冷静地办理入学，冷静地适应各种不同的东西。她知道这个女儿很优秀很懂事，从小就没让她担心过。等她在一大堆事中腾出时间来看她时才发现她过得真的很不好，她比时温还不敢去回忆那段时光。

她开开心心、满怀激动从F国飞来M国，她以为会看到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儿，她甚至已经计划好所有的行程，可是时温苍白的脸色却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来之前她有些小孩子气地向丈夫炫耀会和女儿去有名的咖啡店品尝咖啡，现实却是白色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病床上苍白的时温。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那些每个分享喜悦的短信统统用来掩盖她真实的处境。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留着吊针的手放进被子里，手下凹凸不平的感觉让她眼晕目眩，她低头，看见手臂上几道细长的伤疤，颜色很淡，摸上去存在感却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