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
”月隐隐隐看见了女子低垂的泪,轻轻又唤了声:
“兰芷。”
她抬起手,想去拭去那泪。
女子推开她的手,扯下衣角的布条继续包扎:“怕什么?就算永世为奴的契约成了真,只要杀了他,我照样自由。你还不相信我么?”
“兰芷,你相信我好吗?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相信什么?相信那个人渣说放了你,结果把你卖到城里贱奴堆里?我再也不信了。”
“兰芷,我的命不重要。”
月隐的手臂猛然传来伤口裹束的疼痛,兰芷站起身,俯视那个什么都不觉得重要的丫头。
“那我呢?我的命重要吗?你次次涉险,我便要次次拼我的命救你,你说你的命不算什么,那我的命是不是也轻贱如草芥?我不管怎么样,你给我记住,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活着,好好活着。”
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院门口的兰芷,这才记起她是来劝她安稳呆着的,再过两个月她攒够钱,就能赎了她的奴契,她就可以回逍遥继续做她的莲花峰四弟子了。
可是每每话到了嘴边总是变了味儿。
“呦,上等人奴才又来看你这下等人了?”
月隐站在门口看着兰芷离开的背影,却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上等人的奴才不也是奴才,只怕比我们这下等奴才更见不得光!”
啪——
清脆利落的一个巴掌,落在那中年妇人的脸上。
那妇人做惯了粗活,一把将女子推倒在地,骑在她身上,举着巴掌就扇起来,那院子里,一屋人子人有气的没气的路过的都凑合上两脚。
被摁在地上的女子只沉默着,一张脸又肿又花。她不能动手,亦不能反抗,否则招式和周身道意,只会让她和兰芷陷入更难的境地。
直到这院子里辈分最高的一个老奴外出回来这才停手。
“东街的活儿,你去!”
那老头儿看着被打倒在地,动都不动的年轻丫头,有些不忍心:
“金子你去罢。”
“凭什么,再怎么着也轮不着我,东街那是好活计?秦爷你也太偏心了。”
“我去。”
地上的丫头拭去嘴角的血迹,从地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那老头笑了笑:“秦爷,我去罢,这么多次,也该轮到我了。”
东街,这座城的角落,另一个黑压压,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月隐刚醒没多久,就被那高湛偷偷卖到了通元城的下奴衙,通元城里管下奴的衙门是最讲人情也是最不讲人情的衙门,那下奴的烙印一烙上脖子,就注定了离不开这座通元城。
卖一个下奴只有一百令,赎一个下奴却要百倍不止。
“不论修魔的还是修道的,你知道最怕什么吗?小丫头。”
下奴衙前,高湛的笑刺痛月隐的心,她垂眼,窝在街角,并不说话。
“你知道就好。”
“你知道就好!小贱人。”那人说着话,一脚将道歉的女人踹倒在地。
月隐来到东街的想容楼时天已经黑了,为了云想楼内的那一点的补偿,又遭了一顿打。
“若不是最近城里生意红火,还要你们来脏我的眼!给老娘滚进来。”
下奴衙的奴才是最便宜的奴才,干着城里最脏最累的活。月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心跟在那人身后。
“少看少听,你们这些下等的奴才,一条命不过一百令。这里的客人一出手,你们这样的,十条百条命也赔得起!”
在这城里卖一个下奴只能得一百令,杀一个下奴也只要赔一百令,一条人命还不如这楼里的一条板凳值钱。
“手脚利落点知道了么?小哑巴!”
“知道。”
那领路的是这想容楼里的老奴才,虽然是奴才,但她的命可比下奴金贵多了,方才她踹上两脚,这小丫头没做声,她便有些不敢踹了。下奴里也不是没有咸鱼翻身的,她这样的老人什么没见过,给自己留个后路罢了。
“去拿水和抹布。”
“是。”月隐听了话,绕过那老嬷嬷乖乖去角落里拎桶,却因为一时忘记右臂受的伤,盛满水的桶刚离开地面,便险些泼倒在地。
她下意识地去看那老嬷嬷的脸色,却让那混迹皮肉坊多年的老奴才看出了歪心思。
那嬷嬷领着月隐来到一处房前,上下打量她几下,便一脚踹开了屋门。
复杂腥臭的气味让月隐想到了年初的角斗场。腥红的血渍到处都是,毯子正中央那发黑的血水,应该是化骨粉处理过的痕迹。
月隐拧眉,带着整张脸都有些发涨的疼痛。
“小贱人,好好打扫干净,要不然要你的命。”
“是。”
看着那嬷嬷轻快了的步伐,月隐心里也察觉到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