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棠棣华
,不管不问,倒是便宜了他们,如今想来,与其放纵他们作威作福,还不如把魏府交给你。魏澜,我虽然讨厌你,但你是我娘真心喜欢的孩子,是我娘托付要彼此扶持的存在,是世上唯一愿意救我的哥哥。至于我,你该知道的,我时间不多了。”
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一些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魏禧想,或许是越细数过往,越能与天禧郡主感同身受,又或许是这具身体里尚有情感碎片残留,说到最后,情绪越发低落起来,鼻尖甚至有些发酸。
像是为了掩盖情绪,魏禧抱着绒巾,将自己的头埋在阴影下,安静地擦拭着:“我知道我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但这救你的事,也不是弥补,所以你也用不着对我有任何改观,是讨厌是恨,一如往常。你若听懂了,之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也因为她不准备放过魏漪了。
魏漪、十皇子,她都不想给机会了。
蛀虫就得彻底碾死。
魏浥尘良久地沉默着,手心一片冰凉,而心脏却滚烫地突显自己的存在感,像是细针浅浅密密地扎着,带来一阵又一阵微小却又难以忽视的刺痛。
他脑海中闪过了长公主还在世时,过往种种……
面带病容而气质淡雅的女子躺在床上,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人,目光温柔似春水,轻声道:“澜儿,今后你便是禧儿的哥哥了,做哥哥的,可要保护好妹妹。”
“妹妹……”小魏澜喃喃着。起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胖嘟嘟的脸庞光滑柔嫩得胜过水滚的鸡蛋,仿佛轻轻一吹就破了。
这让他忍不住伸指想去碰一碰她的脸颊,却被她猫咪肉垫般大小的手给抓住了,被她放到没长牙的嘴里咬了咬,那力道真是比棉花还轻。
这一瞬间的接触,魏澜心中的柔软仿佛瞬间散开,一颗心被裹上了温暖的天鹅绒垫子,又像被放入了春水之中。
他朝她笑了。
仿佛是心有感应,襁褓中的女婴睁开了眼,黑白分明,极清极亮。
她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学着什么。
魏澜听不懂,但他觉得也许是在叫他。
从那一刻起,他默默发誓,此生会守护好他唯一的妹妹。
画面一转,四岁的魏禧一小团地缩在魏澜怀中,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浮红。
“太医到哪了?怎么还不来!”
“哥哥……”魏禧发抖的小手抓住魏澜的前襟,十分吃力地扬起脸,“阿福是不是……快死了?”
“听谁说的?”魏澜焦急地皱眉,与妹妹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柔,他拨开妹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你只是吃坏了肚子,很快就好了。”
“不是的,”小魏禧认真又断断续续地辩解,“娘亲发病的样子和我一样,娘亲是不是也快死了。”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许是听到了下人议论的词汇,便这么用了。
魏澜否认着,安慰着,心疼又无比自责地将妹妹嵌进怀里。
六岁,从皇宫回来的魏禧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单是浓妆艳抹的脸,鲜艳夺目的红裙,还有那一天比一天冷漠的态度。
“顾氏和魏漪还是被父亲接回府了?”魏禧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斜睥着魏澜。
“嗯……”
“凭什么?她们害娘亲落了胎,凭什么我从此就要被送进宫去,而她们只用在庄上待半月?”
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扎得魏澜心头一痛:“没有证据,那几日她们并不在府上,而且阿福被送进宫不是这个原因,宫里的——”
“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魏禧打断他。
魏澜缓缓摇了下头,却只能回以沉默。
“呵,我早该直到,结果都一样,”魏禧冷笑一声,“就像我被送入皇宫那天,你们没有一个人挽留我,不管我怎么哭,结果都一样。”
“阿福,若你病情稳定,仍可以随时回来。”
“我不想讨论这个,”魏禧顿了下,突然道,“哥,下个月是我生日,你说过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嗯。想要什么?”这是这次见面,她第一次叫出“哥哥”,看起来态度有所缓和,魏澜也有意修补关系,目光更加温柔。他想,无论妹妹的愿望是什么,他都会为她实现。
“我要你寻人将魏漪发卖了,卖得远远的,最好卖到寒窑去。”
魏澜一愣,他无法相信自己看护教导着长大的妹妹会说出这种话。
“有什么关系,”魏禧冷淡道,“三皇兄说,我下月就会被封为天禧郡主,比那几个未经册封的公主还要尊贵,即便是今日打死一只害虫,又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他怎能这样教你?!”魏澜有些怒了。
魏禧甩开魏澜拉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