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
我破城那日,乡绅百姓摆着香案提着瓜果,迎我入城。
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有百姓们如此盛情,让我这个“人来疯”格外有了表现欲。
我拔掉箭头,向后方军队连射出三箭,喊出狗头军师江怡临时编出来的第一道政令:
“我翼王的兵,绝不碰百姓一针一线,违令者斩!”
我披着一身淡青色的袍子,顶着遮住半边眼睛的毡帽,自以为帅的没边地骑马踏入宫城。
宫里小太监点头哈腰地为我打开宫门,养得满身流油的大太监喋喋不休地向我介绍我从前朝继承的“遗产”——皇子皇女都躲在何处、后宫有多少妃嫔美人、旧朝皇帝的小金库藏多少奇石珠宝……
可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不耐烦地拉了拉缰绳,让马儿朝那婆婆妈妈的大太监喷口气,故意带上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孙华亭在哪啊?”
从我嘴中飘出这个名字,大小太监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这世上谁人不知道,孙华亭与我赵珺不共戴天。
毕竟满朝文武,能把我打得东流西窜、带着数十亲信败走蜀中群山的,只有他一人。
此刻,我登堂入室,问起往日的老对头,这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最终还是给我开门的那个小太监,在我逼视的目光中,怯懦地答道:“在……在天牢里。”
2.
孙华亭在天牢的日子还算不错。
虽只有一人一桌一枯灯,可那人侧身而立,灯下的孤身剪影投射在石墙之上,就是一张水墨画。
明明牢中凄风冷雨,可偏偏那人往那里一站,竟有几分任天下云卷云舒的淡然。
那人负手沉吟片刻,突然俯身大笔一挥,留下一张墨宝,端详片刻,带着一份自得对狱卒道:“外面都传我命不久矣,你带这副字去卖,必定大涨。”
我乘月色而来,本想看他沦为阶下囚的丑态,却抓到他与狱卒“私相授受”,当即阴阳怪气道:“孙总督还真是想得开。”
孙华亭转头望见我的正脸,神情有几分恍惚,再打量我为了充门面强穿上的龙袍,紧皱了眉头,可瞧见我把腰带和配饰都系得乱七八糟,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孙某要恭贺翼王得偿所愿了。”
我哼了一声,让人打开牢门,缓步其中,瞧见桌上写一首苏轼的《江城子》,尤其那句“西北望,射天狼”一句,让我很是气不顺。
我当年在陕北败于孙华亭之手,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入蜀中,这里的“西北天狼”暗指何人,我根本不用猜。
我故意挑刺道:“孙总督只恭贺本王,半句话不问旧朝,看来总督的忠心,也不过尔尔。”
孙华亭垂头敛目,藏起眼底一片神伤,淡淡道:“孙某无需问,翼王破城,以主君之倔强,必自尽以正道;以翼王之侠义,必不会对太子等斩尽杀绝。”
“哈,本王侠义。”我绕着他转了一圈,在舌尖品尝着他的评语,忽然掐住他的脖颈往下一按,在他耳边低语道:“孙总督这么能掐会算,不如算算看,本王要如何处置你?”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孙华亭,随着他弯下腰,腰线在宽大的囚衣显得愈发纤细。
所谓“人要俏一身孝”,一袭白衣衬得他愈发出挑。
不老实的手从脖颈顺着一节一节的脊柱捋到腰肢,掐了掐他的腰肢,我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调笑道:“当真好腰啊。”
孙华亭皱着眉头,忍下我的挑衅和侮辱,恭顺地垂下眼,拱手道:“孙某,任凭翼王处置。”
3.
虽然我对曾经的敌手恨得牙痒痒,但我依旧馋他身子。
京城已经我做主了,我还忍着干嘛!
当天牢里,我就强睡了他。
孙华亭耳边一片薄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咬着牙骂我“饥不择食”。
我脸皮厚,不在乎。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睡了。
当年我父带领军中哗变而起义,打着为我招亲的名义,四下招揽读书人。
虽然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没有秀才,只靠武夫,造反也不成。
而我逮到了一只自己送上门的读书人。
这事也很机缘巧合。
原本我手下的大头兵上阵勇猛,战后也只顾着吃吃喝喝,这是我们这类“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人特有的潇洒。
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兵在战场上有后顾之忧了,竟然还让我抓到几只逃兵,逼问之下,竟然是思念故乡,不知家中老母娇妻稚子是否还活着,想回去看一看……
这很不对劲!
我的兵多是难民堆里筛出来的,大多人遭受过人生浩劫,都带着一股“人生无常”的不怕死,什么时候竟然冒出文人伤春悲秋的那股酸意?!
果然,经过我几次有意探寻,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