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空如洗,远近皆是茫茫雪色,鹅毛般的雪花飘洒而下,预兆明年将是个瑞年。
山间野地里骡车徐徐而过,碾碎沿路冰凌。左右有骑马严装以待的差解,因寒冷铁青着脸不言一语。车厢里没有毛毡封壁,寒风凛冽刺骨,九个即将被送去幽州当婢子的苦命人团缩在一起。
纵使丰德年间风华开明,可男女间依旧有不小的鸿沟,应内外各处。
但在场无人不是个下-贱命,她们的清白也不重要,四女三男同坐在辆骡车里。
除去被冻得如铁板硬的破被褥外,没任何可以驱寒的东西。
尽管保命已成重中之重,却还有人百忙之中要损尤应怀两句。
“真不知道她傲气些什么,纵使先前是金枝玉叶,如今不也家道中落了,与我们一样都是草芥的命。”若蓉整个身子裹在被褥里,斜眉吊眼边哆嗦边讥讽道。
她忍受了几月的饥-渴,早已喑哑了嗓音,此时说出来的话结涩,音重且不畅。
虽说尤应怀是富甲一方尤府的二小姐,但自幼为保命就与师父奔波于市井,长成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蛮横性子。
且不论这人主动招惹她,就是装得再温良和善的姑娘,她看不顺眼了照样不给好脸色,要打架揪头花随时奉陪。
不过尤应怀此刻呆坐在角落,神情时而癫狂时而阴郁,听见讽刺的语句却不施舍半个眼神。
脑子里有个自称系统的家伙上下横跳,她当然没空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我的好宿主,我的亲人啊,你已经死到第五次了。这次请一定要想到办法让男主裴卿知相信您,不要不是被男主捅,就是被女配害的了呀!】
【愿阿门保佑你。】
尤应怀从未感到过如此愤恨,自从捡到这个附身在手镯里的系统,就从未得到一天安生日子。
不是在为怎么改变,自身恶毒女配惨死结局的事业添砖加瓦,就是在去改变惨死结局的路上狂奔。
“倒不如让我去死……”第九次重生的尤应怀欲哭无泪,嗫嚅道。
在系统嘴里自己二十三岁那年,因罪孽深重被男二、男四联合搞死,尸体甚至还被沁了猪笼。
早已恩断义绝的尤府,也在几年后,因她的罪孽被牵连满门皆亡。
为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她战战兢兢的营业,争取伴在男主周围赢取信任。可多年努力下来,死的最晚的一次,竟是三年后十九岁生辰宴上。
这么算下来,她可谓是越努力越悲惨。
然那狗比系统体会不到她凄苦的心境,喋喋不休地灌输着些毒鸡汤,什么“岁月不负赶路人”、“机会需自把握”,完全一副置身风波却又在水火之外的模样。
反倒是真正被忽视的若蓉来了兴致,她清晰听见了,那句感叹人生艰苦多的言论,立即撇开嘴角开始新一轮的嘲笑。
“你们这些享过大福大贵的小姐们,自然不能与我们这类乡间的野丫头比,娇弱得很内~”
若蓉把调子拖得老长,终于赢得了尤应怀的注意力。
尤应怀侧目望过去瞅她,这人以后会靠美貌爬上幽州王三儿子的床,却在即将跃上枝头时,被人点出早年曾被土匪玷污,是不洁之身。
听系统说,她最后是被杖毙的。
为什么是听说?
因为尤应怀比她死得早多了。
早了整整两年!
都说人要死过一次,就会发现原先再怎么愤恨的事,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心境随之升华通透,不再为凡尘所扰。
可尤应怀死了几个来回,却还是感到不甘心,一口怨毒之气卡在嗓子眼,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先前享过福的,总比那些从来什么都没有的要好些,”尤应怀平静地移回目光,语气也没多大起伏,“出生穷苦的命也太可怜了吧。”
若蓉顿感一拳打在棉花上,横竖气都顺不畅,怒火一点及触,噌地一下站起。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坐在她旁边的连忙把人拦下,“算了吧。”
天寒地冻下,寻常人受了风寒怎么呆着都会感到不适。车厢里尚能斗嘴的都是干过苦活的,甚至有两人体质不行,寒极泛热趴在地上喘息。
尤应怀习过武倒不怕严寒,却依旧裹着层小被子。
原因无他,前几次把破被丢给旁人,不但没得到感谢,还被怀疑娇贵的大小姐怎受的住严寒,险些暴露了真实身份。
虽然她确实是尤家二小姐,但她此来是听从师父的吩咐,打探幽州王有无谋反之意。暂时冒充犯了陛下名讳的姜家长女,姜与乐。
【宿主宿主,我现在严重怀疑男主裴卿知前几次杀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您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娇娇女,怎么会不用盖小被子?】
【男主武功比你强多了,却依旧敬业地盖被发-抖!】
尤应怀闻言,抑制不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