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

上一刻，裴璟还在她的身边。

下一刻，天地置换。

裴璟拿住了那根供桌上的琴弦，锋利的弦划破他的掌心，鲜血淋漓，浇灌在了生锈的弦上。

红色的血液并没有液体一般滑落，而是凝结成了丝线的样子一圈一圈缠绕起来。

裴璟的身后－－裴家先祖的牌位震动着构成星阵，秘境在他身后打开。

“袅袅，决定好了吗？”

“渡情劫，拿功法?”

“如果你不愿意，师兄再想别的办法。”

裴璟的手还捏着琴弦，红色的丝线绑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浓密的睫毛低垂，生来充斥锐气的五官此时竟然带着些脆弱。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捏着琴弦的手在发颤。

白袅袅知道裴璟在说什么。

她拒绝裴璟，就是因为她已与越知舟有了婚约。

她不喜欢在确定关系之后，有些横生的枝蔓。

她喜爱多情，有时，却也享受专情。

但如今，同心契已经斩断。既然是空窗期，还能得到功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师兄，是你要跳进火坑的。”

白袅袅拽住了朝她蔓延过来的红线，裴璟的唇角上扬，向后退，注视着她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那就烈火焚烧……”

“至死不渝。”

裴璟的声音冷而淡，却有一种深重的坚定。

秘境波动，将裴璟的身影吞噬。他甫一进入，一本无字天书就飞了出来。

空白的书页在白袅袅面前迅速翻动，她伸手去碰时，被无形的禁令挡住了。

白袅袅蹙着眉头，正要拿出宋雪时给的破阵梭试一试的时候。无字天书停止了翻动。

金色的字体从书中飘了出来。

「多情者薄情，无情者生情。」

“可看明白了?”一道柔婉的女声响起，白袅袅循着声音望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旁边的红木椅上已经坐了一位云鬓花颜的女郎。

女郎云堆似的锦袍里伸出一截藕臂，她支着半边脸，媚眼如丝，发髻高耸，插着珠钗。

她分明打扮如闺秀，但一举一动却皆是勾人的韵味。

白袅袅心下有了猜测。

“这是前辈设下的试炼。”

她行了一个昆仑的弟子礼。既然「万丈红尘劫」的前任主人是黎彩儿。

那么她眼前出现的这个近似灵体的女子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裴璟的祖母，金陵城曾经风华绝代的花魁娘子。

红袖女黎彩儿。

“倒是聪明。”那女子的朱唇中溢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我本打算将功法传给裴家女。”

白袅袅面色不变。

黎彩儿见她没有反应，登时觉得这逗弄无趣。

“但是裴家现下只剩下璟儿一人，他认定了你，那我也只能给你这个机会了。”

“可能不能抓住，还是要看你自己。”

“「万丈红尘劫」早便不是我能驾驭的，情之一字，哪里只是情情爱爱。”

“我囿于风月情场，参不破其中奥妙。”

“但是你……”

黎彩儿停顿了一下，狐狸眼上挑，拿着把团扇掩面：“我倒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情心。”

“你对裴璟有真心，却不多。”

“也许你会适合修炼「万丈红尘劫」……”黎彩儿的目光落到了那本无字天书上，那是万丈红尘劫的拖身，功法有灵，她可从未见过这部挑剔的功法对谁这么热情过。

这些年，她陪在裴沉身边，堪不破情关，修为没有寸进，就连这功法也不太听她的话了。

“但你不适合裴璟。”

“他是个执拗又单纯的孩子，从小他就被裴家当做继承人培养。没有娱乐，没有情爱。”

“我身为祖母，更希望他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而非一个对他忽冷忽热的。”

黎彩儿立起身，要召回无字天书，白袅袅却先一步拽住了那本书。这次，没有了阻碍她的禁止。

她竟然直接顺利抓住了。

也只是讶异了一瞬，白袅袅就收好神色，看向对面的黎彩儿。

“前辈怎么知道，师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如果真的想要一个温暖他陪在他身边洗手作羹汤的新娘子，又怎会要我去到他身边呢。”

白袅袅轻轻吐字，不紧不慢朝秘境入口走去。

“更何况，师兄的人生，师兄会自己做决定的。”

黎彩儿终究只是灵体，即使不愿意，她也阻止不了白袅袅进入秘境。

那些她死时产生的执念，阻挡不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