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龙
缝隙,可以看到那高高在上的龙低下了头颅,黄金色的瞳孔爬满血丝。
一种既卑微又傲慢的得意爬满了他的心头。
看吧。
看吧。
再强大又怎样,在这规则之下,只有顺从者,才能武运昌隆。
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当你想做什么的时候,世界都会顺遂你的心意吗?
其实不是的,只是,某一个恰巧的时刻,你正顺着规则行走。
而现在,站在高处的是他,而不是所谓的龙啊。
殷誓的嘴角越扯越大。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魔灵珠已经成功收集了气运。”
季沉夜在失去意识之前,没有听到白骨男的回话,他唯一清晰感受到的,是被抽走的龙骨,龙筋。
和殷誓那夸张的谢恩声。
而他连嘲讽都没有力气了。
被白袅袅压着回转的时候,季沉夜的心脏一下一下缓慢的跳动。也许,他的血液里流动着懦弱的因子。没有亲人,作为九州最后一头龙,那种独身的痛苦,他用战争来掩饰。
但当他的自由,生命和王冠都被粉碎时,他知道,他骨子里的懦弱就像是陈年老酒酿出了难以根除的气味。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渴望着被拯救,被驯服。
就像一条狗,希望被主人的链子套牢。
季沉夜看不到白袅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像是烟花,像是惊雷。
“多少,算是给你报仇。季沉夜,魔域有报恩的传统吗?”
当然没有。
但不妨碍,他这一次,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九州,唯一骑龙的人,不够么?”
“只是一次,我未免太亏。”
“啊,那就续约吧,如果我们还能活着。”
白袅袅觉得他说这话可笑,两个词,无论是“我们”还是“活着”,都那么不恰当。
他们永远不可能被划为“我们”。
而“活着”不会成为需要去担心的风险。
季沉夜是堵上一切对抗规则,白袅袅却不是。
月亮化为了魔灵珠,随着魔灵珠的成型,还在挣扎的卑微的生命,无声的逝去。
季沉夜在沉默中等待域外天魔使者的降临。
会来带走魔灵珠吧?
或许白骨男也会跟着降临。
本来,便没想过,没想过,要老老实实复仇的啊。只想要拉着更多的人,正道的,魔域的,九州的,越来越多的人,一起毁灭掉。
魔域的红事变成白事,不是传统吗?
既然是天罚,那为什么不让九州给他做陪葬。
季沉夜他啊,要报复,但也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死去的可能。
“喂,至少把你师兄叫来吧,你们昆仑,不会连传送的法宝都没有吧?”
瞬间传送的符咒珍贵,但亲传弟子肯定是有那么一张的。白袅袅比较夸张,储物戒指里有十几张。
师父师兄,还有一些,用现代的词来形容,是“前男友”给的。
所以,不可能用的。
“镇魔剑?那个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啊。”
白袅袅记得,这是一把用过之后就会毁掉的剑,连同剑主一起。
《仙缘》里,李清鱼用镇魔剑杀死了本篇最大的反派,棋盘背后操纵棋子的那个人。
师兄他啊,是一把好剑。
好剑要用在刀刃上。
季沉夜头疼,即使偏心师兄,也不该在这时候吧。但他已经不会怪白袅袅了,道理很简单,只要除掉她的师兄就行了吧。
狗不会背叛主人的。
永远不会。
而且就算,死掉,也是他们一起。
我们,多么浪漫的词。
龙张开了嘴,漏出尖锐的牙齿,下一刻慌乱的甩尾上前。
那像纸片一样飘落的身影,被他稳稳接住。
周围的喧嚣好像都被淡化了,他没有顾忌额头被擦伤,汹涌的魔物,趁乱偷走龙血,被一只手掌握的腰,是那么纤细。
但她却总是能做出,让他惊讶的事情。
魔灵珠被吞掉了。
直接吞掉。
这下,可能连使者和白骨男都不用等了。
白袅袅面色如金纸,因为迅速消瘦,眼镜便大的有点恐怖,闪着泪光不是因为想哭,是因为痛,而产生的生理性反应。
「小红,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白袅袅,真的很讨厌痛。
但她现在的意识无比清醒,视野扩张百倍不止。这是人眼不会拥有的视角,像从天幕俯瞰人间。
“魔域的子民。”
“我与你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