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三 缘起善意果未知

刑戮门出师的的条件是，熟练使用隐仙步并开发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招式。否则即使年满十六岁下山，也不可能说自己是刑戮门弟子。只不过，这样的情况非常少见，因为能被带回鹿鸣山就已经被证明是天生的逸才了。

从四岁起，戮情的飞镖便从不离身，六岁就可利用丝线控制飞镖隔空取物，九岁习得隐仙步，几乎平了刑戮门历史上掌握隐仙步的最小年龄。

不过相比较天赋异禀的戮情，其他三个弟子的出师之路却着实不容易。

戮风对于隐仙步确实信手拈来，与戮情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在称手的武器和自创的招式上陷入了僵局。直到练习了前辈留下的陌刀刀法时，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些感觉。他深知这种长一丈的双手长柄武器并不完全适合他，但是他绝对需要发挥自己的身材优势。

于是，戮真然重金为他定制了这一柄加长的特殊剑刃。得此刃再结合隐仙步，他顺利地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招式。

戮念对于绝对力量与双手武器的执着，让他接连开发了不少自创招式。只不过隐仙步学得一般，或者说，几乎没学会。要他耐着性子感受气息的变化真的太难。

而戮心则是对所有的武功心法都掌握得很慢。因为在修习的时候，她总是听着鸟儿歌唱的声音，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或是山间清风拂过的声音，她的注意力总是投注在这世间万物之上，从而忽略了自己。

她在乎师父，在乎同门，在乎于花间飞舞的蝴蝶、水中明月的倒影、甚至在乎想吃掉她的爹娘……她记得所有人对她的善意，然后回报更多。

至于未来，无论是选择成为人戮，还是选择踏上赎罪的旅程都是因他人而为。

她爱这世间所有，独独忘记了爱她自己。

一直到戮心十三岁时，她仍然没能完全掌握隐仙步。不说戮情、戮风，就算是戮念在相同年纪也早已学会掌握了。

戮真然第一次正视“戮心感知力过盛”这个极大问题。

“心儿，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收回散在四面八方的感知能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一点。”

戮心低着头若有所思了片刻，问道：“看不到那边的小鸟，还有那里的瓢虫都没关系吗？”

“是的，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想想你自己，想想如何运用这些力量。”

“为自己吗……”戮心喃喃自语，注意力却越发消散。

这十三年的生命里，她唯一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便是在将要被交换吃掉的时候逃走了。午夜梦回，她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留下，不知道爹娘是否因此而饿死，如果是这样，那也许……是自己的错吧。

戮真然见她眼神涣散，知是她无力抵御那深入骨髓的梦魇。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进化成心魔。于是，她摸了摸戮心的脑袋，想帮助她尽快脱离这种危险的境地。

“心儿，你听我说，做不到也没关系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看小鸟、瓢虫也好，跟着情儿去小溪边也好，帮着戮风做饭也好，与戮念切磋也好，无论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只要是你自己想做的都可以去做……当然，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即使每天躺着看看天空也没关系。”

戮心木然地抬头，随着戮真然的话一句一句传入她的耳朵之中，她的眼神终于重新有了焦点。

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想做什么呢？我想……

“哈？”

她回过神来，左顾右盼了一阵仿佛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戮真然见状松了口气，其实她并没有要求弟子们一定要达到多么厉害的水准，就是担心他们后悔浪费了那么多年的辛苦修习。不然，身体康健也是不错的选择。

戮心的视线停在了面前女子的脸上，那是她最为熟悉的仙女娘娘，于是她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一把抱住了女子。

她找到想做的事情了。

戮真然原以为经此变故，戮心的武学生涯就算到头了。本来她就只是希望她能安稳长大，刑戮门的传承交给她的同门师兄师姐便足矣。

哪成想这之后的戮心却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无论是隐仙步还是心法招式，她都迅速而熟练地掌握了。

她想做的事情很简单。

仙女娘娘会飞，师兄师姐师弟也都是会飞的，若她只能于地行走，万一有一天跟丢了，她该如何是好呢？

戮心出师那天是个初秋的晴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了她与身前的路。

不过，她的告别并没有向戮风那样正式而煽情，因为说到底，她就是下山给师父买茶叶的。

而且，此次出师下山也不算完全符合门规。

戮心的独创招式使用的是刀类武器，完成程度不到三成，也就是说，十次中最多三次能成功施展。

戮真然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戮心的招式不似戮情的灵活婉转，不像戮风的繁复华丽，和戮念的粗暴凶狠也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