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跌了两步,撞入了白宴茶怀中。
白宴茶下意识扶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一股淡淡的清新梅花香霎时从她乌黑的发间钻入鼻腔中。
被这香一激灵,他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蓁蓁身上似乎多了许多梅花的元素,联想到之前她给自己梅花令牌时说的话……
其实她已经很早就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了。
不待他继续思考,薛蓁蓁已经像只灵巧的兔子般地从他怀中逃脱了出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那天剪彩,你为何要说那样伤人的话?”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灵动的桃花眼中盛满了惊讶,“难不成,你得了绝症?!”
白宴茶差点被她这番话呛到,调整了一番情绪后才说道:“都是在哪里学到有的没的?”
薛蓁蓁更加不解了:“那既然身体康健,为何要那样做?你不知道,那话真的很伤人的好不好?要不是我聪明,恐怕要恨你一辈子了。”
白宴茶抿了抿唇,读出了她的委屈,伸出冰凉苍白的手指,象征性地在她头顶上安慰地拍了拍。
“是我的错。”
他指了指旁边的两张乌木圈椅,示意她先坐下。
薛蓁蓁听话地乖巧坐下,眼角余光不自觉扫过桌上那杯两人共同喝过的茶,刚恢复正常温度的耳朵又忍不住蔓上一丝嫣红。
白宴茶没注意到这一幕,用指尖点了点桌面,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说道:“先前不明白你的心意,以为自己一厢情愿,因此那日的做法,今日想来实属欠妥。”
停顿了一会儿,他看向薛蓁蓁,眼神真挚。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薛蓁蓁点头如捣蒜。
“当然当然!”
白宴茶点点头,目光停留在桌上没吃完的半根糖墩儿上,似乎穿透了时空。
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夜。
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每家每户都挂起了红艳如火的灯笼,有钱人家的看门狗都穿上了漂亮的新衣,唯独一位瘦弱干柴的小少年穿得破破烂烂,抱臂蹲在角落中。
雪扑簌簌下着,风像要人命般疯狂拉扯着他的身躯,他喊不出话来,几乎要晕过去。
这时,一双暖和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啊,这么烫……”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旁响起。
他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视线渐渐清晰——
雪雾之下,一位温婉的女子左手撑着一把瓦松绿色纸伞,右手提着一个精致的木制雕花食盒,正和善地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天气冷,女子将食盒放在地上,将手放在嘴前呵出些热气,又把伞塞进了少年怀中,自己则把大氅后的貂毛绒兜帽翻了过来戴在头上。
“能拿稳吗?”她摸摸他的头,指了指伞。
少年其实冷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知道她没有恶意,于是听话地点点头,试图撑着墙站起来。
他有预感,若是跟着她走,自己今后就不会再过这种日子了。
可是身子却死活使不上劲来。
他急得眼眶都有些泛红,但却忍着一滴泪都没落下。
女子察觉到了他的费劲,连忙伸出手,想要自己撑伞。
少年误以为她要离开,死死地咬着唇,手紧紧握着伞柄不放,一句话都没说。
他太害怕了,害怕自己说错话,女子便会立马转身走开。
女子温和地笑了笑,又帮他拍了拍头顶的雪花。
少年头发毛绒绒的,像一只迷路的小兽,伸出手可怜兮兮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双凤眸中露出卑微的渴求神色。
女子拍了拍他冰凉苍白的手:“放心吧,我不会走的,你没有力气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我再带你去看大夫。”
她笑盈盈地打开搁在地上的食盒,少年忍不住期待地吞了吞口水。
他实在是太饿了,又冷又饿,若是有什么食物能够让他热乎乎地吃上一顿,他就能够为面前这个人把命都献出去。
盒子打开了,少年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心却沉到了谷底。
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糖墩儿——甚至还被人咬掉了半口,留下了一串晶莹的牙印。
女子也怔了一下,随即察觉到了他的失落,将糖墩儿从食盒里捡了出来,递到他手中。
“定是符仪那个调皮孩子换的,虽然不够填饱肚子,但是多少也能抵些饿,你先吃着。”
少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下口咬下了第一口。
很酸,酸得能让人牙齿都打颤。
但却甜到了他心里。
吃完后,女子将他带到了一个叫作“焚心阁”的地方。
彼时的他还不认识牌匾上的那三个大字,却隐隐有一种预感——
这里将会是他生活一辈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