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误解
“大米——”
差不多每个周末的傍晚,女孩儿的呼声都会准时出现。附近几个小组的养殖区域都能听见。
“娜塔莉又在找她的狗了。”
“毕竟是北地犬嘛,而且是小名二哈的那一脉。”
娜塔莉边走边唤,一转眼看见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热闹,不由笑道:“你们就只是看着吗?还不快帮我找找,天快黑了,等着锁门呢。”
大家都笑了,有的在笑不听话的狗,有的在笑找不到狗的人。
还有的嘟嘟囔囔说着风凉话:“谁家养的猪不是猪,干什么那么小心,每天亲手喂不说,还要给猪锁门,最后不都是要上饭桌的。”
没人搭理他。
那人自讨没趣,哼哼几声离开了。
“娜娜,你家大米又睡在我们羊圈里啦!”远处有人唤道。
娜塔莉当即飞奔而去,把又一波笑声抛在身后。
果然从白花花的羊群里找到了那只身负原始古老血脉的犬只。
那傻狗被揪着后颈皮拎起来前,蜷缩在柔软的羊毛之间,睡得毫无自觉。
娜塔莉一手抓住大米两只前爪,半惩罚半捉弄的,让它后脚着地一路走回家,哈士奇扯着独有的嘶哑声音也抱怨了一路。
人开不开心另说,狗反正挺开心的,尾巴像装了电机一样,左右甩个不停。
学姐也在笑:“中午你还说有狗在不害怕,我看是狗有你在才不怕吧。”
学长喜闻乐见:“你不在的时候它可乖了,还会教西米,难道大米也是人来疯的类型?”
一直乖乖趴卧的西米听到自己的名字,响亮的吠叫一声当做应答。
大米此时才被放开,歪着头呜呜地叫唤。学长沉下脸,猛的指它,大米马上闭了嘴,躲到娜塔莉身后,又把头从她两腿之间伸出来,偷看他。
娜塔莉不搭理它,抬腿就往更衣室去。
考入教令院后,娜塔莉并没有和兰巴德老板断了联系。很偶尔,她也会回去帮帮忙。
前几天已经打了招呼,今晚去二楼吧台当一晚代职调酒师。
说是调酒师,其实她向来只做无酒精的饮料。回到城里时,酒馆外的广告牌上已经换上了“二楼无酒精专场”的海报。
纸页平整没有污渍,看得出保存得很好,但毕竟已是两三年前的作画了,未免有些褪色。
这还是当初她在这里打工时,被酒保和适应生们发现她调饮料的才能后,大家一起画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她的作品里离“抽象派”最远的一幅。
从后门进入酒馆,娜塔莉直奔更衣室。
早晨穿常服出门,在养殖园换上布料结实耐磨的工装,在酒馆要换上修身的制服,下班后还要再穿回常服。今天一天换了好几次衣服呢。
娜塔莉默默地想着。
不过比起展示个人喜好的常服,更喜欢能够表明身份,注重功能性的“制服”。
身着院服,就扮演学生;身着教令员制服,就扮演艾尔海森的助手。在不同的场所穿合适的衣服,做配位的事情,更容易和环境融为一体,成为他人眼中的NPC,从而忽略她同样作为独立个体的意志。这样有助于把话题控制在公事公办的范围内。
至于另一个原因嘛。从心理学角度出发,如果场所内所有人的服装和发型都完全一致,除非有目的的特别关注,谁会记得刚才搭话的工作人员头上别了几个发卡呢?多半连对方的长相和声音都会立刻忘记。
这也是娜塔莉惯用的伎俩。
纵使顶着不同的人设和很多人打听消息,也几乎没人会把这些“一次性人设”统合到“娜塔莉”的身上。
在保护自己时,她总是愿意做出最多的努力。
娜塔莉最后检查了一下腰后的绳带。
现在,她要去扮演无酒精专场的调酒师了。
“每次出去都喝酒的话也没什么意思。我都打听好了,为了庆祝我又接到新项目,周六晚上请你喝点不一样的。”
——两天前,那位金发的室友兴致勃勃地发出邀请。
彼时艾尔海森正心烦,差点当场拒绝。但想到当初收留室友的理由,他最终决定耐下性子看看镜子的背面是否足够排解情绪。
看看这个“不一样”会不会比娜塔莉在各种摊位上一眼相中的商品更让人亮眼。
但刚踏上二楼便和吧台后面的娜塔莉对视这件事,显然不是室友的特意安排。
如果那家伙真的对他的私人生活了如指掌,还贴心地创造机会,当年两人的合作项目也不至于那般收尾。
昨晚娜塔莉躲他,他是知道的,所以今天中午才会在她醒来前回避。既是尊重她的选择,也为了避免更多的尴尬和麻烦。
他不常替别人考虑,一时半会没想到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