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的助理一点都不听话,喉管染水的辛辣刺激铺天盖地,但她的手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便被他察觉,那感觉比黑夜中的闪电更加醒目。
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五指并拢呈空心状,从上至下轻轻拍打,帮他顺气。
“深呼吸,大人,有意识地压着点咳嗽的冲动。深呼吸。”
甚至连她贴近耳畔的吐息激起汗毛竖起的感觉都该死得清晰。
所以他顺从自己的心愿,握紧她搭在他肩上的手,妄图汲取些力量,以一种生理反应克服另一种生理反应。
她顺从地回握他。
拉起坠落悬崖的驴友时,施救者与被救者都要使劲握紧对方。
娜塔丽是最好的践行者,尽最大的努力回应他的握力,直到克服了生理反应的被救者成功找回呼吸,尝试清嗓为止。
剧烈咳嗽造成短暂缺氧,让他视野有些发白,同时上腔静脉压力增高以及兴奋的交感神经让他的脸热热的。
松手后娜塔丽跑出去几步,在他喘着气平复呼吸的空档,她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茶杯。
身体忙着,不耽误大脑高速运转。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那不是他的杯子,因为他的放了冰块,除非往里倒开水——但她绝不会这么做——不然不可能是温的。
“是温水,慢慢地小口喝,有缓解作用。”
她又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这让他短暂地失去了判断能力,像被输入指令的机关一样,只会乖乖照做。
娜塔莉的手重新落回他的脊背,从上至下慢慢抚着。隔着皮肉与脊骨,他的呼吸道受到安慰,逐渐平静下来。
喘息平息后,视野的白色模糊也消散了,他这才仔细打量起手中的茶杯——上面的须弥蔷薇纹样因为烧制工艺造成了颜色偏差,明艳的紫色褪成一种平和的蓝色。
他还记得购入时两人正在出差,办完正事,她拉着他逛集市:
——不是有杯子了,买那么多干什么。况且颜色不正,收藏价值有限。
——种种巧合让它呈现出我最最喜欢的颜色,花的品种也是我最喜欢的,须弥蔷薇在自然界可没有这种颜色,买瓷器的人也往往会像您一样因为呈色而放弃它。这意味着它是为我而生的,我买它是天经地义!
——希望你不要买回去就闲置,不然你所谓的茶杯之灵没准会整日用眼泪灌满它的本体。
——我才不会!而且这种颜色的蔷薇有个浪漫的别称,叫做……
——蓝色妖姬。
——没错!
现在这束盛开的蓝色妖姬正被他捧在手里,并且他刚刚咽下里面最后一口茶。
没有吸管,没有茶匙,用最原始也最简单的方式,饮尽了一整杯茶。
他的大脑白了一瞬,回过神来又觉得兀自胡思乱想的自己愚蠢至极。
气管里的绒毛将裹住水分子的黏性分泌物推到嗓子眼,无法抑制地咳嗽时,他甚至有些感谢喉管的细胞,将他从自己制造的思维漩涡里解救出来。
清完嗓子,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即使它哑得厉害:“谢谢。”
“嗯,”娜塔丽不跟他客气,欣然接受,“现在好些了吧。”
说着,她抬手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整理了发型。随后从他手里抽走那束蓝色妖姬,又没收了他的冷茶:“您还是别喝冰的了,小心年纪轻轻就得咽炎。”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门口:“听说经常咳嗽的男性生育能力堪忧。”
言及此,娜塔丽若有其事地停顿一下,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走了。